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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人】19 大刚回来了

2018-02-24  本文已影响76人  铁慕真

上一章:【职人】18 老佟下台了

之后,我们告别了师娘,下楼以后又和王建军挥手作别。

刘芳说:“我看他俩总是眉目传情,没准已经好上了!”

我甩出一副管你屁事的样子。心里却惦记着是不是真该买瓶酒去师傅坟前看看,顺便把这事儿跟他老人家磨叨磨叨。然后旁敲侧击着提醒一下: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给王建军和师娘拖个梦啥的。

刘芳怼了我一下,又疑神疑鬼地说:“信不信,你们工长这会儿又杀回去了?”

我心头一颤,赶紧把临走时师娘给带的一袋腊肠交给她,身形一晃,就杀了回去。

到了门口,我的心还不扑腾扑腾地跳。到底要不要敲门?要真像刘芳说的那样,我怎么说呀?

正在这时手机铃音响了。我赶紧用手指捂住师娘家的猫眼,然后滑断来电。该死的刘芳,这会儿打什么电话呀。

突然手指一空,门就开了。我就一手指头按在了师娘的嘴巴上!

师娘压住我的手指头,探出头,东瞧瞧西看看,最后跟做贼似的一把将我拉进屋。

“瑞子,你咋又跑回来了?还不让我出声?啥意思呀?”

我看着师娘,她已经换上了睡衣,第一个扣子没系,胸前鼓鼓囊囊的,两颗雪白的半球挤在一起,中间的一线峡谷足有一公分深!她以前在钢厂干临时工那会儿,是厂区出了名的波霸。人送绰号:钢城第一胸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见我不觉间咽下一口吐沫,师娘就自觉系好衣扣,同时脸颊升起一团绯红。看来是刘芳和我想的太龌龊了,我感到惭愧,脑筋急转之下就说:“师娘那一万块钱,我本来今天要还给你的,可是临走时候忘拿了。我回来就是问问你着急用不?”

师娘摇头,连声道:“不着急,不着急,就为这事呀,你打个电话不完了嘛。”

“是啊!师娘您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走了啊。”

说完,我打开房门,一根手指头就按在了我的喉结上。

“咳咳!”我有咽炎,被王建军按得复发了,就咳嗽了两声。那小子居然在门外还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

师娘的脸都红出了番茄色!可还是故作惊奇地问:“建军,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知道自己杀回来的不是时候。幸好王建军的脸由白变红,表情除了不好意思之外,也没了之前的嗔怪之色。

“我、我、好、好像有啥东西忘拿了?”他支支吾吾地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哦哦哦,那你快进来找找吧!”师娘一把将我推出去,就往进让他。

我一把拉住王建军问:“你到底忘拿啥了?”

“人家忘拿啥关你屁事呀?”刘芳从电梯间里窜出来,揪着我的耳朵就走了。

就着,我也没忘了回头呲牙咧嘴地瞪他一眼。

王建军迎着我目中放出的刀锋,都不知道该迈那条腿了。

我也忘记了去看师娘的表情,估计她开始嫌弃我了吧。

路上,刘芳就一直数落我,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一直到家,她又拉着我妈,把之前的奇遇说了一遍。我就又换来我妈一顿数落。最后他俩正争抢着要去保媒。

因为刘芳觉得王建军还算看得过去,人也还算老实巴交的,所以打算力挺此事。妈觉得自己岁数大,保媒算是做善事,可以为子孙后代积德,也争着要去。

他俩还时不时地拉我过来,采访王建军的事情。那一宿过得,焦头烂额的!我真想去单位加个夜班算了。

师傅在那边还是个新人,坟还不到一年,一根草都没长。我把一瓶二锅头一股脑浇到上面,又撮了把土插上三只烟,把那事说了一遍。然后荒山刮起一阵冷风,连藏在草窝子里的雪都刮了起来,打在脸上,吓得我一激灵。感觉这地儿没法呆了,就下山了。到了山下,又没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

永动的时间赶着我们一步一步逼近2016年的春节,它就等在半月后,等着人们从它的全世界路过。拆迁占地的暴发户们每天都会挤满一辆辆公交车,忙着去城里采购买年货。在挤的满满登登的公交车里他们会嫌弃地说:“这破公交没法坐了,明年我就去考驾照。”

年前,我有幸去了一次市里,逛了几家大商场,看了衣服的价码后,我就感觉那些衣服实在穿不出本人的品味。为了显示不虚此行,返程前我买了一包巧克力奶油味的爆米花,坐在车里含化了几颗,确实挺好吃!我把口系上,舌头在嘴里搅拌着直到回味变淡。

大舅是个老公安,退休以后就和舅母在家看外孙。其实也不算什么天伦之乐。表姐和姐夫一直过着二人世界,在另一所回迁楼里居住。有了孩子以后就扔给他们俩。所以他们就像老来得子又养了一个儿子!

我和刘芳逢年过节都会去看他们,因为大舅是我们家的恩人。当初我和妈当了十几年的黑户,是他帮着办的户口,后来我当兵走也是他忙前忙后托关系才去上的,要不有钱都不知道该往哪送。后来刘芳在这边落户也是他跟着去办理的。

现在,他们都老了。在我和刘芳面前只是说着家长里短,说表姐每月要上15天上夜班看监控太累了,说他们两个老人带孩子只能让他看电视,因为外面太冷了,他们怕冻坏了孩子,又怕冻坏了自己,那样就看不了孩子了。刘芳也和他们抱怨起我的工作,在窗外偶尔炸响的炮竹声中,我们的话题越说越沉重。

腊月二十八那天又是一个白班,下班的时候,我们几个工人路过废钢池子,忍不住在那里驻足。

大老韩说:“看不见他们捡废钢,我这一上班总感觉身上少了一把劲儿。”

曹二拍着他的黄色安全帽说:“要不你去科室看看还有没下班的嘛,把他们拉出来操练操练。”

我知道那一刻大家是想老佟了。只有他能干出把科室的人当泥腿子使唤的“壮
举”!让我们这些工人看在眼里,心里直呼过瘾!只是自此以后再无来者!

“他一定是得罪人了,那些坐办公室的哪个在总厂没个后台呀!我看就算没有上次爆炸水煮调度员的事,他早晚也得因为别的事下台。

许国峰白了我一眼,“就特么你明白。”

是啊!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我稀里糊涂地说了出来。然后大家都感觉和我不是一路人了,都自动放慢了脚步。要是大刚在就好了!他会情绪饱满地将我之前的观点进行下去。

我以为自己将形单影只地走到澡堂,就像一只游荡在二纬空间里低阶的灵魂。可是我没想到王建军会追上来。

“新厂长立足未稳,肯定不会得罪人。”他打开了一个话题。不过,我好像实
在没什么话要和他说。

他捂着通红的耳朵说:“其实老佟听取合理化建议,改进的很多措施都是有效的。如果他再多干半年,咱们厂的成本一定会拿下来,这是值得推广的。可惜太短了!总厂还没有看到实际效果,这事儿恐怕要搁浅了。”

我放慢脚步看他,他也看着我,搓着手,像是在期盼什么。我显示出不耐烦的表情:“这事你和我说不着。”

他眼神一落,似乎是懂了。可还是不甘心地抬起头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没看见曹二今天用的物料吗?都是潮的!从溜槽落进包里不是结坨就是放炮。下班的时候下料口都堵了一半!”

我听着心烦,就加快了脚步。

他追不上了,就在后面喊:“你说老佟知道这事儿,心里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老佟会怎么想,但他的心一定会淌血。

走到澡堂子棉衣就冻透了,脱光了衣服,身体就和死人一样冰凉。但我的心又确实在疼着,我恨那次爆炸,恨那个被水煮的调度员,也恨那冲出厂房外的“黑山老妖”。如果不是那一连串的事故,老佟还能再坚持坚持。花洒淋激大脑的时候我又蛮不讲理地恨起了老佟,他走了“背”字的命运,并不值得我同情,反而令我咬牙切齿!

洗完澡以后手机显示一个未接,和一条短信,是大刚,他说在大门口等我,不见不散。

于是我心急火燎地就跑出去。大刚就站在外面,仰视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表情凝重,冻出了高原红的脸上满是沉重的思索。直到我怼了他一拳,他才回过神儿。

“行啊!你小子还真是手眼通天,年前就放出来了!”

大刚嘿嘿一笑,带着一丝勉强,说:“走吧,喝点去。”

在王三面摊找了个靠近炉子的桌坐下。一杯酒下肚,算把我的心暖了过来。看着对坐的大刚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亲切!期间,他一直追问着厂里的事情。我耐着性子一一作答。他又为我斟满一杯酒,蹙眉道:“这么说老佟下去了?”

我点点头,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没有笑!

“老佟好不容易干点人事儿,还特么夭折了!”他撂下酒瓶一声长叹。

“你现在都不在钢厂编制之内了,还说这些干嘛?”我不想刺激他,可就是忍不住说了,话里确实含着一丝羡慕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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