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贾平凹《废都》有感之“庄之蝶与哲学牛世俗的圆满”

01 引言

阅读一本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版并被当时知识分子批评的书，年少时是出于荷尔蒙的冲动，今天却是源于对那一时期文化人生活多些了解的主动。

年少时，读《废都》，不仅读的是盗版的，而且还是几个男生悄悄当作“小黄书”传阅的，而心思也大都被“□□□”这种据说是当代出版对于明清艳情小说通行处理规则的结果所吸引，充满了浓郁的性幻想色彩。

至于其他反而没有太深刻印象。不经世事的少年人，读不懂鲜明时代背景下的人世间，还没有人生经验积淀。

近日读到一位喜欢写作朋友对《废都》“哲学牛关于生态环境思考”的阐述，令我大为震惊。因为，我近年来才深刻认识到的“非一线城市城镇化要走绿色特色发展道路”的道理，竟然早就萌芽于二十六七年前完成的《废都》中，原来《废都》并非“小黄书”，别有深意。

这再次引发一读《废都》的兴趣。2019年1月27日，我收到网络购买的《废都》，按照读书计划，花费约两周时间终于在3月13日晚读完。

读完后，长吁一口气，掩卷沉思，我的思绪不禁飘荡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02 时代大环境

自1978年12月召开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明确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到1984年“允许农民自带口粮进城务工”，再到1992年南巡讲话，中国当时的大环境，也就是《废都》这本书所处时代的主要社会氛围，是一个由计划走向市场的政策振荡期、人这个生产要素流动速度提升期，当然也是一个人性逐渐被解放的过程。

我买到的这本《废都》显示，此书2009年7月第1版（作家出版社）、2018年10月第18次印刷，这本书的结尾有作家贾平凹自上而下的创作时间记录“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二日上午草完、一九九三年一月二十日晚改抄完、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下午再改完”，也就是说这本书估计最早于一九九三年出版发行，后来也许被封杀了一段时间，直至2009年才名正言顺地被作家出版社接纳出版。

鉴于这个推论没有进行缜密考证，就留给有考据嗜好的朋友去验证吧！我们的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尽量还原出《废都》所处的时代区间，以便可以真正读懂它想表达的东西。文学是现实世界的镜像，如果考虑到作家1993年41周岁的年龄，我们基本可以推测出，这本书是作家贾平凹对1978-1992年那段开始推行改革开放政策时期文化圈、城镇化等方面的咀嚼、反思与批评。

03 孺子牛文学精神与改革开放要兼顾的问题

而谈到批评，谁又能忘记民国鲁迅的犀利呢？

是的，贾平凹先生似乎没打算绕开文学家鲁迅的孺子牛精神。

因为，《废都》似乎借助鲁迅孺子牛文学精神，通过庄之蝶这位镜像人物对作家群体进行了讽刺、批评与警醒。

鲁迅《自嘲》诗中的“俯首甘为孺子牛”，在《野草》中讲“我好像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是血。” 这些都是在强调文学、作家甘于为人民服务，甘于奉献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显然是需要继承并在文化界发扬光大的！

然而，庄之蝶，这名西京妇孺皆知的知名作家，似乎失去了作家当有的“孺子牛奉献”精神，不仅没有为人民献奶，还开始本末倒置，主动“挤牛奶”喝了。

这得从庄之蝶与老婆牛月清性生活的不和谐说起。

牛月清这个名字，贾平凹先生估计是有意安排。端庄质朴、疏忽妆容的牛月清，遇到诸多事情的表现都十分符合传统标准，是典型的传统女性代表。庄之蝶与牛月清性生活不和谐，乃至之后越走心越远，寓意作家在远离传统文化与审美标准，走出了远离孺子牛的第一步。二者人至中年无子的状况，也隐隐约约寓意着作家在服务人民方面的无所作为。

之后的唐婉儿、柳月、阿灿这些与庄之蝶欢好的女子，都是市场经济的产物。没有1984年“允许农民自带口粮进城务工”的政策，农村人比如柳月、阿灿肯定是进不了城的，当然也遇不到大作家了。而唐婉儿之所以能从小县城跑到西京大城市，也得益于流动人口管制的逐渐放开。她们作为外来的新人，在新风气熏陶下，年轻、漂亮、开放，总能在不经意间就撩开庄之蝶那扇苦闷的心门，唤醒其胯下之物，尽显风流。看来，庄之蝶不是不行，只是性压抑太久，与牛月清不行，一遇到新鲜大美女，就喜出望外、欣然接纳，变得行了。庄之蝶不仅可以自己爬到刘嫂牵来奶牛肚子下面挤牛奶喝，驾轻就熟，而且还挤柳月、阿灿等劳动人民代表的奶喝，睡了她们，睡得大大方方、激情澎湃、活色生鲜，睡得二人服服帖帖。

这里隐藏着的问题是：庄之蝶为何压抑？性生活不和谐、长期准备的作品无果，也是压抑的结果吗？

长期压抑的庄之蝶在性方面得到自由后，没Hold住，放纵滥情，一发不可收拾了。最终，远离传统，拥抱新事物，庄之蝶落了个邯郸学步的下场，新女友们最终都以各种方式走了，老婆也跑了，自己对写作也再提不出兴趣，只能黯然离开西京这成名之地。这是要反映那一时期作家对鲁迅精神的背叛，还是面对新事物的挣扎痛苦呢？

鲁迅孺子牛文学精神要继承，市场经济也要发展。处于孺子牛继承发展角色的作家庄之蝶，遇到了改革开放初期的泥沙俱下，该怎么办？这也许是作家贾平凹先生当年想在书中对发展市场经济提出的问题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废都》对改革开放政策下作家群体的时代使命以文学的方式进行了另类探索，树立了庄之蝶这个文学镜像，供作家群体观摩、反思、批评乃至引以为鉴。

而庄之蝶终归没能解开这个谜底，在西京火车站躺在长椅上，头盖半张小报，双手抱着周敏装有埙罐的小背包，双目翻白，嘴歪在一边了。没有好办法之前，这也许是庄之蝶最好的归宿了，精神家园虽荒芜，成了废弃的都城，名声还在，之前也尝到了些许自由带来的五味杂陈滋味。他喝过奶的哲学牛，不仅为刘嫂家赚足了牛奶钱，还贡献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牛黄，死后留下的牛皮也被制成了一面大鼓，继续为西京文化事业做贡献，死得其所，让深山里面的其他牛们继续讨论和嫉妒着吧。他待过的废都西京也在旧城改造、文化节的热烈氛围中进化蜕变着，尽管还不能如哲学牛那般深刻意识到绿色生态的美妙，为走出短缺经济、改善居住环境，坚定地奔驰在城镇化、工业化的道路上。

无论人还是牛，都算圆满了，至少是世俗的圆满。

当然，若能人牛合一，就更好了，那是彻底的大圆满！

（完结）

封面和文中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