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江南梦
十年一觉江南梦
"夏夜听雨南湖滨,一湖烟雨楼台近。
十年一觉江南梦,赢得夜场薄幸名。"
十年一觉江南梦
在江南水乡蛰居了二十二载,前十年不为人,近十年成商人。十年为商,醉生梦死,灯红酒绿,醉卧在古街客栈的春雨缠绵,听夜雨敲窗,一袭江南梦。夏日,看榴花似火的裙裾翩跹,深深浅浅的酒杯,是一道道流血的残红,灵魂不死,生命不熄。秋日门庭看一叶知秋的微凉,留得残荷听雨声,也无萧瑟也无情。冬日,玉质的灰烬,轻盈纷飞,把月河古街刻画成黑白版画,运河的黑与瓦檐的白,分割得如此清晰,绝不拖泥带水。
时光流转, 四季轮回,绕指的富贵,转瞬即逝,何必留恋,千金散尽,必终归尘土。唯有一段段缠绵,一杯杯酒,让我无法忘怀,寻梦,梦碎一地,寻灵魂之伴侣,已失之,我认命。唯有用文字去释怀,温暖自己,向过往致敬,向命运敬礼。
在禾城各大会所夜场混迹,可谓"天下谁人不识君",为一点虚名,为一次次邂逅,为一场场烟花,挥霍着青春与金钱。阅人无数,阅美女无数,或酒肉之徒,或风尘女子。抛千金,博一时之欢愉与温柔,酒摧我身,躯如槁木。多少次今宵酒醒何处,如过眼云烟,湮灭在一次次邂逅后的流转与轮回里。唯有一段情,挥之不去,长留心底,或许是未曾触及,常常入我梦中,梦醒茫然对四壁。抹不掉的记忆,反而更清晰,却不知她在何方。
今夜,静坐窗前的我,满城的清香从树梢盈进我的窗,浸入于我的房间,茕孑一身,细细思量,我与她一百多天不曾见面了。几次邂逅,几次分离,这情意绕绕,分分合合,深深浅浅,这一别是余生不见?忧愁淡淡,却情思袅袅,我闭上眼晴,想想她的模样,一行相思泪滑落两脸颊,点滴是离愁。
六年前,人间四月天,一夜春风又急雨,庭院青杏小,春怨春愁惹人恼,一片春愁待酒浇。我邀三五个酒友,四五壸淡酒,谈天谈地谈故事,酒足饭饱之余去歌楼夜场遣酒意,酒意未遣更尽数十杯。
灯红酒绿,醉眼迷离,见那婷婷娉娉的少女,楚楚动人,目若秋波,丹唇皓齿,云鬟峨峨,眉如青黛,肩若削成,腰若玉束,肌若冰雪,气若幽兰,瑰丽婀娜,顾盼神眄,声若娇莺,娇若出水之芙蓉,烂若涓涓之露珠。羞中带涩,着职业装身姿婀娜,一颦一笑迷人芬芳,如这满城的香樟馨香,就这样和她邂逅相识。那一夜,人到中年的我,心神神骇,春心起涟漪,相逢一别早,恨时光太短,互留联系方式,望穿的眼眸里装满她的俏影,我一夜辗转未眠。
我们相识于灯红酒绿的那一眼的醉意朦胧,相知于江南的雨意缠绵里,相拥于午后的迷人春光中,相吻于夜深人静的街灯下,听螽斯在草从的鸣叫,我望着她依依而别的背影,在街灯的昏黄里晕染得越来越长,直至街角而消失。
每年暮春之后的初夏,江南的夜晚开始炙了,“梅子黄时家家雨",空气中都可挤出水滴,潮热的气息中,我一日三秋的等与盼,等着那一抹灯红酒绿,盼那一杯杯淡酒的迷醉,等候着与她的相逢。那个初夏的季节,我彻底疯了,还有两个为情所困的朋友,赟山和秋伟也疯了,疯狂地去夜场邀约那袅袅婷婷的女子。
灯火阑珊处,我第一次执她的手,看她胸前玉兔隐隐,轻薄如蝉翼的丝裙,蕾丝点缀,丰盈的双峰,洁白如雪的玉肌,想去触摸她,却又怯怯的收手,拥她在怀中,摸弄她的发丝,发丝纤纤,情千千。
赟山在鬼哭狼嚎般的拿着麦在嘶吼,没有一句歌词的普在调上,旁边的美女,浓装淡抹,穿着抹胸薄裙,淡粉色,深深的乳沟诱人,蕾丝的文胸下雪白的玉乳惹男人们想去摸一把,或亲一口。赟山的一手执麦,一手游离在穿抹胸裙的美女左右玉乳中,他那一眼的色情和猥琐,却又很满足和欣慰,他此刻的荷尔蒙爆表了,如果给他一张床,他会粗暴的撕开那美女的薄裙,扯掉他的文胸,脱了那美女的蕾丝粉内,从上亲到下,殢云尤雨,颠鸾倒凤。
有点迷醉的秋伟也耐不这诱惑,平时说话就不拘小节的他,大家都知道赟山个子矮胖却喜欢找高个子美女解一夜风情。秋伟说:“赟哥,那么高的美女你亲嘴够得着吗?",赟山不屑一顾道:"美女,我试试",边说边把嘴往那美女嘴上亲,那美女用手我捂着嘴边躲边笑。
我抱着她在怀里,难离难分,如漆似胶,早就两耳不闻,只闻她胴体之芳香。我,赟山,秋伟三人已喝得烂醉如泥,她也脸庞泛红,更显妩媚了,她挽着我的手,那两个美女掺扶着赟山,秋伟踉踉踉跄跄的走出包厢,乘电梯,消失在茫茫的夜海里。我们相拥在街灯下,那一抹缱绻的昏黄,晕染着,缠绵着,难舍难分。
激情之后是冷漠,似是而非,那年的一个夏季,我和赟山,秋伟经常去她所在的那个会所去捧场,那个会所的经理把这仨人当爷一样的侍候着。
后来秋伟泡到了心仪已久的美女,最后分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楚,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赟山还是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亲一个,不断的寻寻觅觅,美其名曰:"寻人生之唯一灵魂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或许是我看到了秋伟那种难舍难分的疼,秋伟是为了家庭不散而分手的凄苦,让我停止了,不敢往前,那深渊可以让我浑身碎骨,我退缩了。
那年的冬季来得有点早,禾城的天空飘落了第一场薄雪,把整个月河古街罩上一层浅浅的白,或灰或白的天地间,古运河两旁的古老建筑,檐角和青瓦上,玉质的雪轻轻的飘,静静的盖,运河的水黛青黛青的,古老的建筑倒影在水中,水中没有一丝涟漪。我和她有一个多月不见了,我站在古桥上,彳亍于古巷里,雪花洒在我的发际上融了,用手去触捉那雪花,雪花融作冰冷的水滑落我的手尖和脸颊,是泪水融化了雪水,还是雪水和着泪水,此刻多想有她的陪伴,走在这青石古巷,在雪舞江南的冬季里,挽着她共同迈向古街的深巷。
从那年冬季之后,她离开了那所会所,去市区的一个服装集散中心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起早贪黑的去杭州进货卖货。那时她的微信朋友圈全是各种款式,各种季节的女服。我为了不想她,把微信的朋友圈设了限制,这样就可以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了,这是掩耳盗铃之势,或许干脆想删了她的微信,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在等她回来。她日以夜继的做着发财梦,女装店生意似乎很平淡。
我却依然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日子,在多次个醉生梦死的夜晚,给她打电话,就是喝断片了,也忘不了她的手机号,那电话里是撕心裂肺的呼唤。混迹于禾城的各个夜场,一场酒一场避逅,一掷千金买醉,身边美女如云,醉后醒来全是空与疼。闲时,会翻翻她的朋友圈,看看她最近过得可好,最近又去哪里旅游了……
一年多后,她经营的服装店因生意平淡而转让,我也因为一段风尘往事后,看淡红尘,试着和她联系。分别一年多里,未曾踏入她的店,联系寥寥无几,或许是女装店,或许是不想重温。她终究还是关掉了女装店,去她堂妹工作的足浴店做了客服,那家足浴店我是常客。
又是夏季,江南的夏季,炙热的气息,似乎从天泼下火油,蝉躁的狂叫,我们在足浴店相逢,分别一年多后的相逢,那天她穿着花衬衣,黑色的长裤把她的臀包得紧紧的,丰盈的玉兔挤满了花衬衫,栗色的头发打理得非常精致,淡淡的妆容,迪欧的淡朱唇彩,香奈尔的淡幽香气若隐若现。我好久没闻到如此熟悉的香气了,想拥她在怀中,但是我的手在怯怯的抖,心在酸楚的颤,终没拥她入怀中。
她做了一个月的客服,终究吃不了这个苦,耐不住那份寂寞和清贫,更多的为买一辆车,一辆奔弛车,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辆小车,重新入夜场做了点歌的公主。
去年春节前,她拿出转让服装店的积蓄,问她姐姐借了店钱,付了首付款贷款买了一台奔驰轿车,每月还月供六千余元,可想而知的压力。我依然前往她所在的那夜场捧场喝酒,每次是醉生梦死,一掷千金买寂寞。
天有不测风云,当她为了奔驰车还贷,每天忙于夜场,归时已晨曦之际,她的母亲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看病,从那天起快乐无忧的她,开始忧心重重,一边工作一边陪母亲治病。我对她爱莫能助,更多的是兄妹情,每个酒醉的夜晚,我都想翻越兄妹这座大山,和她来一次风起云涌,都以她的婉拒告终,那一吻情深的失意,化作无数次枕边的泪水,恰如诗云“晓来幽梦残酒醒,枕边尤留泪痕干"。
春去春又来,两千多个日夜之后,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城市了,为了她的豪车贷款不断月供,为了治她母亲的病,混迹于夜场做点歌公主。好久未曾见面,偶有微信电话联系,有段时间干脆删除了她的微信,心中却删不断那个熟悉的号码,抹不掉那段情丝绕绕的旧情,那情丝淡淡,那情怨深深。孤独的我,相信了赟山的那句话:“寻人生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秋伟归家从良,不再混夜场,赟山偶尔陪我混迹于禾城各大夜场,阅尽无数风流事,看风月无边。
午夜的夜场,灯火阑珊处,酒意迷离里,我唱起了Eoson的《好久不见》,歌词楚楚,歌声凄凄,“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喧……"
分别已成往事,往事重提是忧伤,十年一觉,梦醒江南,情断夜场,已无真爱,在夜场对金钱的渴望,胜过生命,我信了。
2018.5月匆草于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