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的地方

营地的西面是低矮的灌木，它们一丛丛长在红土地，给大地点缀上了绿色，而东面只有黄色的沙子，一直延伸到海边。阳光透过乌云的间隙照在海面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一个老头走出房车，绕过车前支起的野餐桌，去收连接营地的水管。

老妇人跟着走了出来，站在车旁，望向海面。

“今天是个好天儿。”她说。

“是啊，肯定是个好天儿。”老头也说。

“船什么时候来？”

“还早，半个钟头以后船才来呢。”老头收好完了水管，开始收车子旁边的折叠椅。

“那些就别管了，放在这里，丢不了！”老妇拜拜手，说：“喝点茶？”

“好啊，喝点茶。”老头放下了椅子，坐在上面，抬头看天。

“说不定还会下雨。”

“说点好事儿不行吗！”老妇在车里听到了，嚷嚷起来。

“我只是说’说不定’。”

“那就别在说’说不定’。这天多好，不会下雨！”老妇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拿着两个杯子，走了到他面前。

他们倒了两杯茶，放在野餐桌上，白色的热气从杯口腾起，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这地方和原来一样，就是没以前热闹了。”老妇说。

“现在是淡季，以前我们都是旺季来的。”老头轻啜了一口茶，说：“要是旺季人肯定很多，不会比以前少。”

“我没有说人少了不好，我只是说这里没以前热闹了。”

“啊，是啊。不过人少点也好，太多了吵得慌。”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从来不知道。”老妇端起了茶杯，没有喝，只是望着杯里孤零零的茶叶。

“怎么都好。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我们专门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开心的吗？你最喜欢这里，我们都喜欢这里，我们就要去小岛上去了，开心点不好吗？”

“我没有不开心啊，我刚才还在说天气多好呢！”

“我们得多想高兴的事儿，都会过去的，都会好的，我们得这么想。老王家的孩子也不在身边，他们过得多自在，在朋友圈晒了那么多旅游的照片，多开心啊！”

“我们不一样。”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不一样。”

“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

“因为你总喜欢对人吼。”

“我没有总吼！”

“你有！”

“我没有！”

“你对所有的人都吼，不光对我，对孩子也是这样。”

“我没有！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根本没有对他吼。”

“不，你吼了！”

“他走了更好，省着惹我生气。”

“对，这下你满意了，没人吵你了。”

他没吭声，又端起了茶。杯壁冷了，他又从壶里倒了些热茶，喝了一大口，然后望向海边。一艘小船正向岸边驶来，沙滩上两个年轻人正向船上的人挥手，那应该就是他们的船。

他站起身，把椅子折叠，放到车内。老妇拿起了茶壶和茶杯，他又收起了桌子，等她再从车里探出头，他把折好的桌子递给她，两人一起抬着进到车里。

“我要给儿子打个电话。”老妇说。

“打吧。但别唠叨。”

“好，我不唠叨。”

“那快打吧，一会儿我们就得上船了。我在外面等。”

“好，一会儿我们一起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