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
收线,提网,分网,随着一个遒劲的转腰,渔网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在铅脚的牵引下,网口越张越大,嗖的一下,在水面撒下了一个生活的圈,那么大,那么圆。在滚滚的河水中捕鱼,从来就是智慧与技术的结合。
老渔夫吸了一口旱烟,坐在河边的大树底下,眯着眼睛盯着河水,好像能看清鱼儿的藏匿,半响,才突出一口烟雾。烟雾穿过头上的斗笠,升腾,树顶的鸟儿好似被烟熏了,又找不到元凶,在相互猜疑打闹着。树叶经过了一个冬天,早已摇摇欲坠,怎还耐得群鸟这般的胡闹追逐,嗖嗖的纷落下来,有几片落在了老渔夫的蓑衣上。
地上的青草还零星的挂着几颗水珠,是昨晚的春雨留下的吧。时间也估摸着差不多了,老渔夫抓紧着再吸了两口旱烟,然后把卷成漏斗状的纸片,混夹着没烧完的烟丝从毛竹的竹节中拔了出来,熄灭。起身抖擞了两下,提起地上的渔网和鱼篓,往河边走去。
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渔网在水面已经撒成了一个圆,静候了一会,开始起网。沿着渔绳,老渔夫弓着身子,慢慢地把渔网两寸三寸的拖上来,在离水面的那一下,双手突然发力,渔网就迅速的上了岸,只见那白晃晃的鱼儿在铅脚处的网眼里活蹦乱跳的。不消得多时,鱼篓就会装满渔货。而老渔夫脚上印着迷彩的胶鞋早已被沾湿,一点点加重的脚步,有了自然的馈赠,总是那么全然不知。
回到家,小孙子兴冲冲的迎上来,双手把鱼篓掰低,巴不得头都要钻到鱼堆里去一样。每每这时,老渔夫总爱抚摸着小孙子的头,然后把鱼篓放下来,倾倒进水盆中。看着各种鱼儿,小孙子总喜欢拿着根木棍挨个的戳个遍,甚至直接掏起一条问爷爷这儿那儿的。看厌了鱼,小家伙又跑向一旁的渔网,胡乱的拉扯了两下,也没有个所以然,又向爷爷问怎么用这个捕鱼的,也教教自己好不好,等学会了爷爷也带我去捕鱼。老渔夫抽着旱烟,听着小孙子说这说那的,笑的乐呵呵,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孙子听了拍着爷爷的背,俨然一副大人的态度,让爷爷少抽烟,老渔夫一把把小孙子掳了起来坐在腿上,习惯性的摸着他的小脑瓜子“我这是烟呛到了,等你长大了啊,我就教你捕鱼。”没多久小孙子又跳下来了,收线,提网,俨然自己听了爷爷说教他捕鱼就会了,还是一通操作,放弃了。又跳回了爷爷的腿上,扯着爷爷的胡子,好生顽皮,“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和爷爷一起捕鱼咯。”
捕鱼,老渔夫从来都是认真的,在那个人人都去挣工分的集体生产体制下的生活,老渔夫以自己的智慧与见识,编织了一张渔网,一网下去,撒出了生活的承转,也有了起伏的波澜。渔夫很多都是孤独的,一斗笠,一蓑衣,一竹篾制的鱼篓,一张带腥味的粗糙的渔网,在斜风细雨的拉扯下,也在时光的变迁中,渐行渐远,仿佛电影里的长镜头,越拉越远,直至消失。然后镜头一转,四季盈亏的河水,岁月枯荣的草木,古灵精怪的鸟兽,又都是灵动的,常在河边走的人,从来都是欣赏的眼光去感受,在收获自然的馈赠同时,也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与赞美,久而久之,就有了孤独的空灵。
收线,提网,分网,转身,渔网在空中挤成了一堆,没有撒出老渔夫那般的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