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无意的
母亲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小时候,我是一个特别腼腆的人,吃饭时,只要父亲朝我看上一眼,我便会低下头去。这用我们当地的话叫做“怕丑”,就是害羞的意思。不知道父母那时候有没有担心过,一个农村的男孩子从小这么“怕丑”,将来怎会有出息呢!恐怕连老婆也不好找吧。
七岁时,父亲送我去上学,老师朝我看了看,我没敢直视老师的眼睛,结果老师不肯接受我,说只有八岁的孩子才能上学。父亲问老师:“你儿子七岁能上,为什么我儿子却不能上?!”老师回答:“我儿子是跟在我后面来玩的,不算上学。”后来,父亲就跟老师吵了起来,不仅双方声音都特别大,而且话也越说越难听。那时候农村小学没有课桌,只有一根根长长的大木方当课桌,凳子都是学生带来的小矮凳。激烈地争吵着的同时,父亲硬把我塞到木方后面,老师则把我推到木方前面;父亲再把我硬塞到木方后面,老师再把我推到木方前面……如此“单循环”,他们哪管小小的我眼泪流得唏哩哗啦。好在我还懂得通过躲闪来保护自己,否则头上不知会撞出多少个包来。
初中时,可以说我长得还是蛮帅的,头发乌黑浓密,皮肤白净,鼻梁高挺,于是被选进了村里的“文艺宣传队”。一年春节排戏,有个节目分给我个角色,扮演一位模范农民,而当时在全村颇有名气的一位名叫“莲芳”的女孩演“我”的妻子,另一位正常在开场舞中头一个出场翻跟斗、舞红旗的男孩则演“我”弟弟,可见当时宣传队领导还是比较看重我的。按照剧情编排,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时“我”就出工了。我需要唱着颇具盐阜地区地方特色的“老淮调”出场,也就是边走边唱。清楚记得第一句唱词是“东方发白天刚亮”,可是我感觉这“老淮调”节奏好慢啊,一个字得唱很长,相应一个姿势要摆很久,弄得我唱的时候就迈不开步,走起来时又唱不了。试着先站在原地凝神定气唱起来,再努力抬脚往前走,结果要么像是怕踩着蚂蚁似的脚步虚浮,要么成了“机器人”一步一顿。眼看左练右练进入不了角色,时间实在等不及了,宣传队领导只得给我换了个节目,改说快板。不过,意外收获是后来这个说快板节目代表我们村参加全乡文艺汇演了。
后来,长大的我到了青春萌动的年龄,我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孩。她的成绩比我好,身材高挑,腿长得又长又直,特别是穿上那个年代刚刚流行起来的西服时,上上下下线条流畅而恰到好处,周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看到她,我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有时心里很想跟她说说话,却常常辞不达意甚至无法言语。难得有机会跟她一起走走,我又总显得木讷而无趣,明明不是冬天,却感觉整个人给冻僵了似的,尤其喉咙说不清是干是湿还是痒,总似乎有太多的口水要吞咽,弄得自己暗自着急、倍觉尴尬。这里得说明一下,那感觉可不是“垂涎欲滴”,真有如此放松倒好了。从没牵过她的手,因为挨近她我的手就会抖。有人可能会好奇,后来怎么样了?不复杂,后来呀,没有后来。
工作之后,成长还算顺利,有时会面对摄像机镜头。起初,对着镜头,我像是看到了父亲的眼睛,一瞬间,自己成了童年时腼腆的小男孩,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可是,我低下头,这“眼睛”并没似父亲那样善解人意,也没有因此左顾而言他,总依然执着地“注视”着我,我不抬头,就不移开,直到我慢慢、慢慢抬起头来,朝前看,微笑……
看到过这么一段话:生活到底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经历过后,我明白了,生活又不认识我,它肯定是无意的。没错,生活又不认识我,它肯定是无意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由于遗传基因、家庭条件、成长环境等因素的制约和影响,身上存在这样那样的弱项与不足,几乎是命中注定在某些方面、某个时期要比别人受更多的苦、遭更多的罪。可是,没关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啊,只要我们拥有一颗追逐梦想的心,并朝着自己的目标一路奔跑,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了、再爬起来,不懈怠、不言败,不抛弃、不放弃,梦想就一定能实现。回头望望,连流过的泪也会开出花来,否则哪会有“晶莹的泪花”一说呀!
有部老电影,片名叫《小字辈》,其中有首插曲真好听,你听——生活呀生活,多么可爱,多么可爱!象春天的蓓蕾芬芳多彩,明天的遍地鲜花、遍地的鲜花哟,要靠着今天的汗水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