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与傻子(十四)

文|张弓长不长

在那座充斥着机油味和木屑味的工厂大门前，散落了一地的各种金属小铁棒。

对于吃惯了少油的白菜的穷孩子来说，那是遍地的钱。我和傻子乘着周末，跑到公司门前，俯下身子，摸索可以拿起的不会划破手指的铁器。然后丢进裤子口袋。

铁器之间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让人头晕目眩，恶心呕吐，那是贫穷的味道。

待到四个口袋鼓鼓囊囊，这两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便小跑起来，一边防止被来往的电动三轮车蹭倒，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即将撑爆的口袋。

他们跑到那个废品收购站前。

油腻肮脏的棉布门帘被掀起，走出来一个臃肿的女人，抽着烟，她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两个瘦弱的男孩。

我和傻子掏尽口袋，铁棒散落在改装过的秤上，女人走过来，并没有弯腰看尺码，而是一脚将铁棒划到地上。

女人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

我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白，夹杂着恶心的黄色和红丝。

她反身进了棉布门帘。

这两个孩子看着周围山一样高的废品，他们没想过，以后都生活正如这堆堆废品山一样，环环围绕，他们被困在当中，呼吸着黑色的空气。他们没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没想过这天杀的生活，也没想过死亡会降临在他们身边。

门帘动了一下，女人走出来，从腰包里掏出来一沓一元钱，孩子们眼睛放着光。

但很快就没落了，因为他们看到那根肥硕黝黑的手指从钱沓的屁股抽出来一张紫色的五角钱……

我和傻子走到街上，有些失落，但很快又烟消云散了。

我们走到那家小卖部前，用这张纸换得了一包辣条。

在傻子灼热的眼睛都注视下，我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慢慢吮吸生辣的调料，再细细咀嚼无味的面筋。

全部吃罢，又撕开包装，舔进上面的辣椒，才扔进垃圾桶。

这是生活的一节。

一节生活。

生活，呵呵！何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