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为谁哭，泪为谁流？（3）

在恍恍惚惚中，天成似乎漂上了虚无缥缈的云端之上，光线刺得他许久睁不开眼睛，在迷迷糊糊中审视着静得可怕的周边世界。他试图努力地回想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体是轻飘飘的，脑海是一片混沌的。身体似乎也是透明的，因为天成透过自己盘腿而坐的身体，看到了身下世界：这似乎是一间手术室，主刀医生非常干练地处理着患者右侧胸腔里的血肉模糊的内脏，一群护士忙乱地递送手术器械，偶尔也会给主刀医生擦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周边的大型医疗器械上，显示着患者此刻的各种生理指标，作为曾经省内最著名的年轻胸外科专家，天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患者十有八九是救不活了。

另天成感到奇怪的是，身下的世界那样繁忙而杂乱，但是却异常得静谧，听不到一点点的声音。哦，也不对，天成似乎听到了特别特别微弱的呼吸声和似有若无的心脏跳动声，“呼...呼...”，“咚...咚...”...

天成猛然间感到了巨大的恐惧，目光迅速地聚焦在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浑身插满各种塑料管、胸腔一片血肉模糊、脸蛋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患者身上，那个人，似乎是...天成自己...

那一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眼光透过手术室的墙，看到了等待在手术室门口魂不守舍的月俠，那个他最为倚赖和信任的朋友。

唉，这个姑娘，总说天成在情感上是拿得起却放不下的“小人”。而她何尝又不是呢，从大学到现在，都十多年了，不也一直眼巴巴得等着那个早已心死的天成？

巨大的愧疚感袭来，使得天成再也不敢继续看月俠，而是看向了更远处，那个遥远北方的小县城，此刻刚接完电话，呆呆地望向窗外的燕子，那个他此生刻骨铭心的挚爱...还有那个刚刚进入睡眠中的可爱的儿子。是他的儿子吧？长的那样像我...

愧疚、爱恋、心痛、不舍都化作了一行断了线的眼泪，不住地流下，他才明白，哪怕身体已死，灵魂即将奔赴那个未知世界的人，也能感受到刻骨的心痛，也能流下伤心的眼泪。

随着心电图上的那根线不再上下跳动，天成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一片世界也慢慢变得虚幻...

不过，就在此时，在电光石火间，记忆的链条却迅速的倒转，将天成的灵魂像布偶般扯到了那大雨滂泼的夜晚：那里有大卡车急刹车的尖锐刺耳声，车头大灯那恍如烈日般的刺眼，以及那来自胸口的巨大的疼痛感...哦，对了，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怨毒的、略带恐惧和兴奋的面庞，那是...高...史...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