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最后一颗子弹射穿了她的脑袋,然后恨了她几年……
《多少人间不值得》
作者:鲸落。一个文笔修炼中的人…
民国二十六年,日军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宛平城惨遭炮轰,中国军民损失惨重…
白经年看到了今天的报纸,毅然递交了退学申请,从英国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下了飞机,白经年直接到了上海舅舅家。
舅舅告诉他,自己的父母早已逃离了宛平城,现在在南京落脚,交通限制,估计这一时半会他们是过不来的…
舅舅在上海接管了父亲的几个钱庄,想着让白经年试着管理一下,白经年拒绝了。
过了几天,白经年加入了上海的一家报社,因为喝过不少洋墨水,又有一副满腔爱国热情,社长在他上班第一天就让他去一处戏院采访报道。
与他同行的拍摄小哥小虫高兴地说到:“你运气不错,可以去贵妃园听景青衣唱戏,她平时的演出可是买不到票的。”
到了贵妃园门口,门口站了两排日本兵,把中国人都拦在外面,白经年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路过的人无不是一副鄙夷的眼神…
园里都是按照中国古朴的建筑风格建造的,只可惜里面都是日本兵,实在碍眼!
到了戏台,下面坐的都是日本人,还杂加了几个中国人,他们明显是被胁迫的。
白经年狠狠地把包砸在了桌上,小虫赶紧用日语解释一番,日本军官这才别过脸去看戏。
戏曲是《穆桂英挂帅》,女演员表演生动,嗓音清亮而不失豪迈,动作更是一气呵成。
白经年早已听说过她,一个专给日本人唱戏的伶人。
小虫的任务是拍摄“日军与中国人民的友好相处”,白经年负责攥文。
戏曲一完,全场响起了掌声,白经年头也不抬,低头写着什么。
小虫拍了不少照片,日本军官检验过后,非常满意,军官用日语问白经年一些问题,白经年推了推眼镜,傲慢地说到:“我只会说中国话。”
军官看了他一眼,挥手把唱戏的“穆桂英”叫了过来,她已经卸去妆容,是个清丽的姑娘,只可惜…
军官给她说了些什么,她莞尔一笑,对白经年说到:“先生,村上长官不太懂中国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告!”
白经年递给她一张纸,就收上包,转身离开,
女人拿着纸,上面写着:滚出中国!
她笑着给日本军官解释道:“想多讨几个钱而已!”
第二天,景青衣来到报社,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青花纹旗袍,修长的大腿惹人注目,黑色的高跟鞋亮堂堂的,她开口说到:“我来找白先生!”
来到白经年的办公室,他正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连她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他也没听到,直到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一下夺过了他写的稿子,他才猛地抬头,她的样子很美。
“有何贵干?”白经年不耐烦地说到。
景青衣看了一遍他的文章,好呀!把日军骂得猪狗不如,他对日本人的蔑视可见一斑,景青衣把纸递给他,说到:“白先生真是个自私的爱国志士。”
她接着说到:“你写这篇稿子,倒是可以痛快一回,可这报社几百条人命,全交付给你了!”
她说到不错,是自己一时热了头脑,不计后果。
白经年站了起来,向景青衣说到:“小姐既有如此见识,为何还依附那些侵略者?”
景青衣笑着说到:“这就叫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既是戏里的巾帼英雄,怎么到这反而信命了?”白经年握紧了拳头激动地说到,
景青衣见他如此激动,嘴角一扬,说到:“都说了,是戏里。”
白经年渐渐平息,说到:“在下还有事,小姐请回!”
景青衣在他桌上留了一个绿镯子,说到:“你可以叫我小青,若是想听戏了,随时欢迎!”
他转身就把镯子丢进了垃圾桶。
小虫告诉他,这个景青衣在上海很不受人待见。
“那你可讨厌她?”白经年问道。
小虫正在整理照片,默默地说到:“我不讨厌她,她要是拒绝伺候日本人,只有死路一条,为了活下去而不顾一切的人,或许,都有着说不出口的理想,都值得尊敬!”
白经年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个镯子,来回抚摸,忽然摸到了几个凹凸的地方。
小虫看他表情不对,拿来了手电筒往镯子上照去,是一串数字:9237
什么意思?
白经年当晚就去了贵妃园,他有记者证,可以自由进入。
她唱的曲是《南柯梦》,还未唱完,那个日本军官就直接跑到台上对她动手动脚,台下的日本人跟着起哄鼓掌,记者有些在拍照,敢怒不敢言,荒谬!
“先生,这是中国,台上唱的是我们的国粹,请你注意你的行为,”一阵响亮的声音传来,还是用标准的日语说的!
景青衣望去,果然是他!
日本军官似乎有些生气,拿出枪对准了白经年。
白经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他慢悠悠地走到台上,挡在景青衣前面,不屑地说到:“中国有句古话,叫狗急了跳墙,先生,很适合你!”
日本军官用枪指着景青衣,用不太清晰的中国话说到:“她,婊子,你,喜欢婊子,中国人,贱骨头,”
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景青衣想上去拦住他,可白经年拦住了她。
忽然,一个年老响亮的声音传来:“罪过罪过,老朽来晚了!”
父亲?
父亲用了三个钱庄换了白经年,景青衣也被日本军官赶出来了,白经年被开除了,意料之中。
父亲也责怪他太莽撞,差点害了两个人的命!
景青衣无处可去,就留在白家,不过,是白经年的丫头,想起她和日本军官有过一腿,白经年实在觉得难以接受!
一日,来到白经年房间,白经年坐在书桌前画画,景青衣拿着鸡毛掸子,打趣说到:“世上还有这理,断了我的活路,要我来伺候,还整天没一副好脸色!”
白经年放下笔,没好气地说到:“我尊重我们国家的文化传统,你身上,都有中国的味道,可你却把它贱卖给日本人。”
景青衣点点头,说到:“你是嫌弃我伺候过日本人!”
白经年赌气般地低下头,她突然凑过去说到:“那个日本军官没碰过我,我干净着呢!”
白经年一下红了脸,说到:“与我何干?”
景青衣捻起兰花指,拿着鸡毛掸子唱起了戏曲,是《西厢记》里的一段,修身的蓝色旗袍,肤若凝脂,嗓音更加清亮,白经年不禁看呆了。
次日上街,白经年看中了一直青花簪子,感觉与她的气质挺搭,就买了回去 ,在路上,遇到了她和小虫在一起,关系似乎很亲密!
白经年就当没什么事,走了过去,把簪子随意插在她头上,敷衍地说到:“好看,回家了,小虫,你也回去吧!”
说完,牵着她就直接上车走了。
景青衣说到:“我怎么感觉你吃醋了?”
白经年看着报纸,不理她。
景青衣摸着头上的簪子,笑着说到:“你要担心我乱跑,直接娶我不就好了吗?”
白经年帮她重新戴好了簪子,认真地说到:“好!”
到家后,白经年让丫头把她送回房间,他去到了白父房间,关上门说到:“父亲,现在国民党一直在各地围剿共产党人,上海似乎也不太安全了。”
白父和白母都是共产党员。
白父担心地说到:“宛平城待不下去了,这里也不行,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先到西安躲躲了!”
白经年也同意,忽然说到:“父亲,我还有一件事!”
白经年认真地说到:“我要娶小青!”
两天后,两人订了亲,只是特殊时期,没什么宾客,白经年也挺愧疚,说到:“先委屈你了,”
景青衣搂着他,说到:“记得还就好了!”
白经年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她,现在和共产党相关的人待在一起,以后可能命不保夕!
她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说到:“我都知道了,老公,我不怕!”
老公!白经年吻着她说到:“谢谢,我的老婆!”
日本人开始大量撤出了上海,上海稍微放松了一些。
后来,小虫来了家里,说他也是共产党,组织宣布大量地下党员撤出上海,两天后就出发!
景青衣有孕几周,身体也变得脆弱,白经年几乎顾不上她,但还是在空闲时来陪她,听听未来孩子的动静,再不舍地离开!
撤离计划败露,上海交通几乎被日本人管了一半。
白家被人告发市场共产党员,被日本人抄家,景青衣失踪,白经年因不在家躲过一劫,不知去向…
白经年回了时,看着破败萧瑟的白府,悲痛不眠。
日本人现在到处找他,幸得一家农户收留,老农夫妻气愤地说到:“白少爷,是景青衣出卖了你们,她一直和日本人勾结,她告发了你们,白先生死,就是她开的枪呀!”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淞沪会战在上海打响,上海全面沦陷…
1945年8月15日,抗日战争结束,终于结束了,难得的是,遇到了小虫。
他看着已经长出了白发的白经年,激动不已,
小虫开心地问起了景青衣。
白经年心中愈合的伤疤似乎被揭开了,他淡淡地说到:“我已经再婚了,过几天,我和我夫人要回英国定居了!”
小虫的脸瞬间僵硬了,随即惋惜地说到:“白哥,你还不知道吧!青姐也是共产党,可惜出了叛徒,把青姐告发了,我记得她当时孩子被打没了,白老爷坐不住,主动承认,求青姐杀了他,青姐不得已开了枪,我带着大部分人逃离,青姐受不了重刑,怕自己说了…”
小虫哽咽着说到:“她把自己舌头咬了一半,我劝过她一起走,可她说要等你回去…一起走!”
小虫拿出一只镯子,说到:“你是她丈夫,这个给你,上面的数字是日本人的信息窃听密码。”
白经年愣住了,他颤颤巍巍地接过来。
他看着小虫,痴笑着说到:“其实,我见到她了…”
他把最后一颗子弹射穿了她的脑袋,然后丢下她,逃出了上海,恨了她几年…
白经年跪在地上,抱头痛哭,除了对不起,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这人间,多少有些不值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