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的痛4：我和这个男孩之间永远有一个靠不近的距离

班里有一个这样的男孩子。

我们班二年级的时候，我又带了一年级，是一年级的班主任，那时我教一二年级两个班的语文，写两个班的教案。

那是一段繁忙的时间，经常两个班的小朋友有事了都来找我，连轴转的日子，我已经心力交瘁了，连日常的生子听写都做不到，眼看班里同学的成绩急速下降。

我在二年级只有语文课和美术课，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好好管理他们。

听说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

这位新同学和班里其他同学都不一样，他不说话，也不吵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每天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她的妈妈有一天到学校里来，找到我，说：“老师，我希望您能想想办法，让我家孩子多读一点书，他在之前的学校只认得十几个字的，语文压根都不行，考试只打十几分的。”

我只好陪笑，我不知如何作答。

每每有家长这样跟我说话，我在心里都很鄙视他们，自己的子女自己不管，就知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学校，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但我还是对他上心了一点。

每次上课，他总是淡淡的，好像老师是空气一样，会看着黑板，但是我不知道他听了没有，如果在上课我的眼神看着他了，他就会马上转移开视线，如此半个学期过去了。

他的数学成绩在班里是第一名，语文果然如他妈妈所说很差，只考了30几分，考试过后，他妈妈又到学校里来了，亲切的对我说谢谢我，她家儿子成绩提高了，以前从来就没有这么高的分数的。

我虽然很吃惊，但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位妈妈的谢意。她说从平常回家的学习来说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变化了很多。以前回家从来就不会做作业，现在回家作业还是第一时间做。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位妈妈在微信群里反馈，说我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她儿子回家就不怎么做作业了。

我回信：我的作业一直都是很少的，但是会有需要动脑筋的作业，只要把我布置的作业认真做完了，就不会差的。

她回答：好。

这位男学生，每次只会把生字词语的作业做完，一点点探究题就不会做，也丝毫不会害怕我的惩罚。

反正就是要罚就罚，我不做就是不做。

我是到第二个学期才从另一位家长口中得知他是降级生的。

事情是这样，他和班里另一个男孩子是同一个院子的，两个人相处非常好，那位同学在班里是前三名的存在，我暂且叫他为小胖，而他在小胖的妈妈眼里是非常调皮成绩非常差的存在，小胖的妈妈私自和我聊天，说不能让他们两个坐在一起。

说他太调皮了，成绩又不好，会带坏他儿子的。

我说不会呀，他还算好的，数学成绩非常的好，也不是那么调皮。

小胖的妈妈说：不是这样的，没有老师你讲得那么好的，以前的学校，是因为他太不听话了，老师不要他了，他妈妈才把他转学过来的。

不然的话，这个学期应该是读四年级了。

我虽然觉得小胖的妈妈不厚道，但我还是因为知道了一个这样的事实而内心有点感激她。

于是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和班里的同学玩，甚至还有点鄙视的感觉，看不上眼吧，都是些小玩意。

为什么他的个子比班里的孩子要高出一个头。

为什么很多事情提不起兴趣，又沉默寡言。

到了第二个学期，他果然开始慢慢显露出他的本性来。

看不惯的同学他就会撮几下，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告他的状。那时我不是她们的班主任了，她们也只会到我这里来告状。但是解决问题大都还是她们班主任去。

三年级，我放弃了一年级，又接了她们的班主任。

有一次，他打了一个女孩子，脸上皮都破了，我把事情告诉他的妈妈，她所我们家孩子一般是不会打人的，除非是别人惹恼了他，他才会动手。

我一再解释，女孩没有惹他。她说那肯定就不是故意碰到的。

我无法再深入下去了。

喊他谈话，其实我知道不会有结果。

很多次谈话，他都不会开口的，把头偏向一边，一脸仇恨的表情。

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的戾气会如此之重。

果然在放学后，微信群里，女孩额爸爸就开始发难了，这个女孩现在是我们班的班长，品学兼优，从不惹事的一个女孩子，为人很是低调，她父亲那次在微信群里说不好听的话也是五年来唯一的一次。

他们两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家里相聚两三分钟的距离，他也知道是这个男孩打的女孩，但是他却在微信群里发难。

那次我还是帮男孩和男孩的妈妈说了一些好话，虽然我知道事实。

他妈妈来学校，又是对我表示感谢。

时间来到了四年级，有一次，我不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那次我在说一些事情，他不满意作业过多还是因为我说话的语气不行，因为我批评了好几个学生，我说一句他顶一句，我并没有在意。

我知道他的性格。

但是后来几句话他直指我，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我停下来，说：你再说一遍，然后在全班安静的情况下，他又说了一遍。

我当时气急了，马上就拨打了他妈妈的电话。

跟他妈妈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妈妈一开始只回了这是我家仔说的话吗？

从言语里表现得很不在意。

我说难道你怀疑是我乱讲的吗？

她说，他懂礼貌的，不会轻易讲脏话的。

我心里想，这个时候还要护犊子吗？

于是我补充道，我现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当时我声音得到大，特别的气。

更气人的是，她说，老师你生气，你跟我来说干什么，又不是我要他这么说你的。

从那以后，我很少去管他的学业。

我也尝试过表扬他，他翻个白眼，嘴里说一声“切。”

批评他，他就会自言自语的开始说一些不礼貌的话。

所以就这样吧！

他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问我一些近况。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五年级之后，他好像懂事了一些，也常常在我连带批评人的时候，会有些许的羞愧感，但是成绩始终徘徊在及格的边缘，怎么都不努力了，写了作文是那么多分，不写作文也是那么多分，数学以前经常是班里的第一名，还得过满分，但是到五年级之后，也会被其他同学超越。

我和他之间保持着一种距离感，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在写人物作文课上，我要求学生写老师，他写了我，在作文里，写了很多对我不满的地方，言辞也还不算太激烈，只是拿我和数学老师做了强烈的对比，说我不好的同时，写出了数学老师很好很好。

那篇作文我认为是他写得最长最流畅的一篇作文，我给他写了长长的评语，肯定了他的创作，没有因为他写我不好而指责他，反而说他敢于说真话而鼓励了他。

自此，才见他对我有了公正的判断。

这个学期我们申请了公益的编程课，11月份的时候谭老师从上海开车到我学校，一下课就是在我们上课，上课期间他因为态度不行和老师顶撞了几句，并拒不执行老师的惩罚。

被老师狠狠的训斥了。他还是被吓到了，在讲台上站了一节课。

晚上，我和谭老师去他家家访。

他一直埋头在桌子底下打游戏，和平精英。

我已经能正常和他对话了，我问他玩游戏好玩吗？

他点点头，不说话，可能也有一点害羞。

他妈妈从外面进来招呼我们，要他喊老师好，他连头都不抬。

谭老师说，他能理解这种小孩，玩游戏的小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变得冷漠不堪。

家里两面墙都是他姐姐的奖状。

妈妈在跟我们讲家庭情况的时候，一直说她姐姐多么的会读书，多么的懂事，在学校里，从来就不要她操心，最后总是会讲到他，一无是处。

我回学校的路上和谭老师一直聊他的问题。

我回想这三年多来发生的种种，我开始同情和理解他了。

家里的姐姐已经很完美了，把所有的好都占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努力争取这一份夸奖，因为怎么努力，那些夸奖都轮不到他身上。

同时母亲给他的爱又是溺爱而不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