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 II 7

  那晚看完电影后，他第一次没有主动提出送田挽。他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些什么。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一头及腰波浪卷长发，还有，她凝神望着窗外眼神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忧伤。当时她手握饮料，就那样定定地端着，那欲饮却不饮的姿势，像是突然被回忆刺伤，无法动弹。只一眼，他便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是他们已认识多年。自从几年前与前任分手，他便再没遇见过哪个姑娘给他这种感觉了。后来，他经常在咖啡馆看到她，好像每一次，她都是一个人，一个包，一个平板，几本书，点一杯咖啡，静静地坐一下午。她似乎尤其爱靠窗的位置，喜欢看窗外的人流，喜欢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甚至有几次，看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头就那么垂着，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疼这样的她。他觉得至少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能有个人陪着她。于是，那天在他又一次见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时候，他便随意寻了个有些蹩脚的理由让她认识了他。他看得出，她并不想搭理他，甚至明显对他有些疏离。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些高兴，起码，她不是随便的人，对陌生人有很强的防备心。嗯，这点他很满意。他知道她不是随便谁都能伤害到的，这就够了。若日后他不在她身边了，他也无需太过担心她。

  刚才在电影院，他其实是存了心思的，他想试探她。如果当时她接受了，说明她还是多少有些欢喜他的。可是，她拒绝了他，是否说明，他对她，其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是的，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是有些不一样的。那么，在她心里，他是否是特别的？他拒绝她，是否另有隐情？是何隐情？

  田挽此刻内心非常不安，他们分别的时候，他似乎情绪异样。虽然他还是有说有笑，但田挽看得出来，他情绪很低落，不像平日里那样自然。也是，谁被拒绝了还能高兴得起来？正想着是否发个消息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余辰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嗯。你呢？“

  ”我也到了。早点休息。“

  对方似乎不打算再聊。田挽盯着这条消息许久，不知是否应该就此结束这场对话。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好。” 田挽毫无犹豫，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下一秒，她的电话便响起，她迅速接起，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着对方说话。

  “喂？”

  “嗯。”

  “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还没准备睡呢。你知道我睡得晚。”

  “也是。”

  接着田挽便听到余辰富有磁性的爽朗笑声。直到听到这笑声，田挽才终于放下心来，忽然觉得，两人之间又恢复到原来轻松的状态了。

  余辰也感觉到了，亦舒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刚才在电影院，我问你能不能牵你的手，你会不会从此就不再见我了？”

  “不会。如果换做别的男生，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见他。是你的话，就不会。”田挽认真道。

  “为什么是我就不会？”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我知道你是好人啊。“因为你是余辰啊，你是我喜欢的人啊，田挽内心补充道。

  ”哦，因为是朋友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啊？”余辰学着她的语气。

  “感觉啊。我的感觉很准的。“

  余辰听出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得意，不禁失笑。

  “嗯，谢谢你的信任。”

  田挽能想象，余辰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定是认真的。她甚至能想象如果他此刻站在她面前，他双眼直视她的模样。一定很迷人。

  “不打扰你休息了，女孩子不能睡太晚，对身体不好。”

  “哦。”

  “晚安，早点睡。”

  “晚安。”

  挂完电话，田挽躺在床上细细回味余辰电话里的声音。真好听，她想以后也能这样一直听得到他的声音，一直一直。但她又觉得自己其实可怜又可笑，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循规蹈矩不敢逾越。她到底在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能靠他太近，却又忍不住去接近他。是的，接近他。她知道只要自己有心拒绝，便不会让他有这么多机会与她遇见。不过是，她也想见他罢了。看似是他在接近她，实际上却是她故意让他有机可趁。至于以后会如何，田挽不愿去深思，也不敢。潜意识里，她明白，她与余辰，大抵是不会有完满的结局的。他们中间，隔着太多说不明道不清的障碍。但起码，现在他们还能彼此见面，彼此陪伴，彼此靠着取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