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碑
虽然我并不认识碑上的藏文经书,可是当我看到那两块经碑的瞬间,我就意识到我又要开始找寻了,一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或者一个新的结束。
色达的天空似乎总是这样蔚蓝,毫无杂色。从天葬台下来,我的高原反应越来越严重了,先是呼吸急促的像台难堪重负的鼓风机,呼哧呼哧的直喘个不停,接着头也又晕又疼,看着秃鹫抢食着已经成块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只是站了一会儿我就再也受不了,一个人沿着公路慢慢的走了下来。同伴们还不愿意走,他们架着相机等着秃鹫吃完了人肉飞起后回到山顶的早地上休息,抓着这个空荡好拍几张照片。
看着并不长的一段路愣是走了很久,走到山脚的喇嘛庙里就走不动了,干脆脱了鞋子跪坐在庙堂的门边听那些喇嘛诵经,他们用着完全陌生的藏语吟诵着那古老的经文,我一句也听不懂,反而觉着有趣极了。
从山上往色达县城的归途中,经过一片广阔的草甸,我停在路边的砂石路上,看他们往开满野花的草甸深处走,抽着烟,透过墨色的太阳镜,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哧哧一声,一辆面包车突然在车前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喇嘛双手夹着两块石碑走了下来,丝毫不停的朝着我走了过来,红褐色的脸庞看不出来任何的表情,我只是注视着他的嘴唾沫横飞的样子,说出的言语一句也听不懂。进了好一段时间,把石碑放在我车子的引擎盖上,头也不停地走了,我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远,心中一片虚无。
同伴们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车上的石碑,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几人虽然都茫然无解,但是都对那两块石碑颇有兴趣,一位朋友甚至用相机把石碑拍了下来。碑上刻满了工整的金色藏文,我虽然看不懂,但隐隐约约已经猜到这是什么。
那是两块经碑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喇嘛会把经碑放在我的车上,心中隐隐有股不安感觉。
经碑自然是不可能带走的,我们只能把它留在车子停留处旁边的草地上,回了色达县城。
到了夜里,高原反应越来越严重了,许是看了天葬的缘故,一行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吃的不多。晚上十点不到又都饿了,老毕嚷着去吃烧烤,一行人又在不大的街上转了一圈,找了家还在营业的烧烤店做下来吃羊肉串。等烤肉上来的时间里,又说起了下午那段怪事,老毕说着是不是应该找个人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出门在外,遇上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好坏。
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饱了的缘故,我的高原反应好了很多,连胃口也好了不少。原本几个人的旅行队伍里高原反应最强的我,现在却是成了活力最盛的那个,其他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汉人老板烤羊肉串,没人搭理老毕。
“你找谁去问呀,这人生地不熟的,问出来又能怎样,喇嘛做的事情总归是好事,别想那么多了。”我心里也放不下这件事,只是嘴上却不想多事。
老毕的性子我是了解到,遇事不探个究竟决不罢休的主。他原来在西藏当了几年兵,后来退役回到地方上,尽管过了多年,身体底子还在,一路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高原反应。他掏了支烟给老板,那个操着一口川话的老板就着炉子里炭火点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用看我也知道,老毕是去打听经碑的事情了。
他回来的时候顺便把烤好的羊肉串也带了回来,我边吃边用眼神询问他,他只是摇了摇头,默默的吃着烤串,似乎还在纠结经碑的事情。看他的样子,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个说法,他是走不出这个魔障里了。
第二天,一行人租了马到城外的草甸采风,我借口高原反应留在了旅馆里,老毕那照顾我当借口也留了下来。我们顺着不宽的街道在色达县城闲逛,看起来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但我知道老毕在找什么。我们在荒僻的老街的末端找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礼佛用品店,老板是个汉人,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给一块石碑上金漆,好一会儿他才把石碑上的字都涂上了金漆。
让我们有点失望的是,我们在店里看了个遍,所见的石碑上雕刻的都是汉字,并没有藏文。老毕不死心的向老板打听照片里经碑上的藏文,老板很认真的看了看,摇了摇头,在我们有点失望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们,他还有个藏族媳妇,也许她能够看懂。
于是,我们只好留了下来,就着门口的长板凳坐等老板娘回来。许是很少遇上汉人来光顾的缘故,老板对我们很是热情,滔滔不绝的问着外面的世界。他告诉我们这里电力不足的原因,并没有电视,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他了解外面的变化的唯一途径就是和像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游客聊天。他很健谈,听我们胡吹海侃,一脸向往之前。
等了一个多小时,老板娘姗姗归来。老板把我们的来意向夫人说了一遍,老毕把照片拿出来给藏族老板娘看了看,老板娘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子,采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这是经碑,不能拍他们的,而且……”她说着看了看丈夫,一双昏昏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安。老板也许是明白过来了,用藏语和女人交流了一阵子,才对我们说道:“你们快点离开吧,离开色达,再也不要回来。”
我们就这样怀着慢慢的不解和不安回了旅店,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淳朴的老板眼中,我们看到了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