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二十八)

2020-07-06  本文已影响0人  籽盐

童桦吃住都在酒店,平时基本没什么开销。不过一掷千金买了部大哥大,在管理层也算扎眼——毕竟其他部门经理都还在用BP机,毕竟是上万块的东西。

买这个自然是有用,但说起来唯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实是给门栓打电话。看不到来电区号,门浩编织的那个谎言也就可以继续存在。这并不是为了门浩,而只是为了让小孩子的心里不要有那么多阴霾,那么多无法解答的困惑。我会告诉他一切的,她想,我只是想等他长大。

晚上6点,她猜测门浩应该还在办公室,门栓一个人在家,或者还有双虹。她不想和他对话,她不觉得这是逃避,自我保护而已。

那个电话号码太熟悉了,可她按下数字的时候,手指还是不太听使唤。“嘟——嘟——”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大了,都快听不见话筒里是不是有人接听。

“喂,请问您找谁?”男孩子的声音她都快听不出来了,大约是到了变声期,她迟疑着。

“喂?喂?”那边又问了几声。

“妈妈,我是妈妈。”她的声音哽咽了,“门栓,我是妈妈。”

男孩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你好吗?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写信?”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电话那头继续着:“爸爸说你身体不好,南方的气候比较适合你。妈妈,你身体好点了吗?我可不可以来杭州看你?我保证,这回期末考试考前三名。”

“妈妈......好多了......妈妈也很想你......”她咬住嘴唇咽下情绪,“好,妈妈答应你,妈妈带你去西湖,去灵隐寺、雷峰塔......”她想,自己终于也要把这个谎言接着说下去了,她甚至都没想过如何面对几个月后的假期。也许,彻底放下才会有真正的自由,可她没办法做到。

她大哭了一场。哭得精疲力尽,没有力气洗澡,就这么和衣睡了过去。

空调吹了一晚,闹钟还是准时响起。头疼得要炸裂,却也不知道哪来的倔脾气,硬生生爬起来冲凉、换衣服、化妆。脸色不太好看,黑眼圈,苍白的嘴唇,这些都可以用浓妆来掩盖。职场就是职场,没有人有义务体谅你私人的情绪和苦衷,你再不容易都与他人无干,更与公司无干。难得涂了正红的唇膏,配烟熏眼影,居然是凌厉又明艳,踩了高跟鞋挺直了脊背去办公室。

不是轻松的一个上午。既然要大刀阔斧改变,就必须有下手之处和下刀之人。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这一套其实不是她的本性,但人居其位,又要树威,硬着头皮也要上。浓缩美式效果当然卓绝,但副作用也明显。加上一大早没什么胃口,到了中午,自己都觉得心跳得停不下来,冷汗一层层从后背滚滚而下。她倒了杯温水,准备在办公室趴一下缓缓,偏偏桌上电话又来了。

庄伯翰的电话,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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