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的笑容

真的音乐人，笑起来都特别甜。

坐标北京后海，酒吧一个挨着一个，此起彼伏的歌声混乱着人们的心情。我这个是不喝酒的，为的来欣赏听说很美的夜景。开放着门窗，吧台前肌肉紧实的小伙儿，白色运动背心，淡蓝色牛仔裤，一把价值不菲的民谣吉他，一首港台流行歌。也有的灯光昏暗，只闻其声未见其影，靡靡女音民谣哼唱。驻足听了一听，苦笑。不能有共鸣，并觉得难听刺耳。

若换做自己去唱呢？更惨吧。或许更动情，更用心，唱它三个月，唱上个半年呢？

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看似喧闹的街道，于我看来和死寂一片并无两样。踏着青石砖，进入归途航迹。河边，台阶下，黄色灯光微亮。

聚集了三两青年，老旧摩托车一辆，摩托车后架上一块电瓶，倚靠着一根工地捡来的木棍，电线顺着木棍缠绕而上，给顶端的白炽灯泡供给着营养。

青年披散着长发，抱着吉他，坐在台阶上。地面，琴盒，铺着外套，里面闪亮亮的塑料盒若隐若现。

CD。

青年按上和弦，没有注意到青年们的来往，右手轻扫琴弦，没有电音箱，白鸽飞翔在四九城漆黑的夜空。

吟唱的是新疆的风光与姑娘。大漠遮住了他的双眼，也留住了他的心。回到北京的他，是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千里之外的姑娘，是否还记得他那张饱经沧桑脸庞的温度？回去吧，把自己带回到那个不会把梦惊醒的地方，守着幸福睡去，这个城市有的只是繁华，没有家。

驻足听了两首。青年人依旧没有抬头。两首歌的间隙中，喝了一口放在地上的农夫山泉。

我蹲下来看了看琴盒里的光泽。盒装CD，大约十多张，封面打印简单，街边打字复印店出品。拿起 一张，背面五个歌名，关于新疆，关于大爱，关于自由。琴盒边纸盒上马克笔手书：十五元一张。

正要起身，歌手注意到了我，抬了一下头。

“好听。”我说。

他给了我一个微笑。调整手势，下一个和弦，下一首歌。

那笑容里绝不是感谢，也绝不是开心。我心里瞬时五味杂陈，呆呆蹲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看不到完整的脸，仅凭上扬的嘴角与我沟通。他认为我听得懂他吗？不见得。来往行人往往斜目而视，各怀思量。见惯了世间冷暖，早已把凄凉当作阳光。他有什么祈求呢？他自己觉得自己是富有的，当然了，我拥有着你们都渴望却没有的。

“好听吧？”我从地上一下弹了起来，心情大好，回身问同行友人。友人点了点头。

我掏出三十元钱，放在琴盒上。他点了点头，琴音未乱，歌声未歇。

那直视前方的双眼，看到的是他爱的姑娘，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漠，是他心里灿烂的春光，是他热爱这个世界的全部希望。

没有多余的。带着友人的疑惑，离开了这个刺耳的地方。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卖唱歌手吗？他也没有多好听啊。

真正从歌者心里流淌出来的音乐，是会流淌到听者心里去的。

真的音乐人，那笑容是绝不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