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之光，谁来买单？
眼睛里有光，是因为心里住着善良。那么，邪恶之光呢？
今天去外校监考。好多年没来过这个学校了，路过大片的莴苣地，带着些许的新鲜感，满心欢喜地走进学校。
学校很小，人数也很少，全年级只有30人。心里默默地想：一个班只有30个孩子，那该多轻松？上班24年，教过最多的一个班有80多个孩子，最少的也有42个。对这种小班教学，羡慕已久。
和另外一个监考老师走进教室，考场纪律没准备多说，因为毕竟是五年级的孩子，无需多费口舌，该怎么做的，他们都懂。书包早已经摆到了门外的桌子上，那个监考老师把试卷撕开，准备分发。
看着有一半学生在吃口香糖或者棒棒糖，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马上发试卷了，请大家不要再吃东西了。”
“考试的时候不能吃东西吗？”不知道谁冒了一句。
“考试的时候可以吃东西吗？”我笑眯眯地反问道。
“当然可以啦！”大部分同学齐声回答。对，是大部分！我眼睛扫过的地方，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这么放肆地大笑着回答。
着实让我震惊！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班的学生敢对陌生的监考老师如此挑衅！并且是全班学生！哼！不给你们个下马威，后面的试没法考了！
我立马把刚刚发下去的几张试卷收上来，转身去了办公室，告诉带队领导这件事。领导进教室后，他们都乖乖地把吃的东西吐到垃圾桶内。
我又问：“考试的时候能吃东西吗？”
“不——能——”他们齐声回答。
“能随便说话吗？”
“不——能——”
“能随便下位吗？”
“不——能——”
“哦，原来你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规矩都懂的是吧？那么考试的时候要遵守纪律。”
看到他们都乖乖地坐着，我像打了胜仗一样心中窃喜。现在想想，唉，这才哪儿跟哪儿呢！
考试开始没几分钟，有个瘦小的男生就开始用头往墙上磕，“砰砰”作响。我走过去，把他的头扶正，轻轻告诉他：“小心撞成脑震荡。”
他大声回答：“放心，撞不死！”
我说，你影响到别人了，他仍旧不理，继而撞得变本加厉。我能如何？我无可奈何。
没多会，有学生大声说：“报告，老师，他不让我抄！”
我说：“考试能抄吗？”
很多学生说：“不抄怎么考？”有个女生也在说，以前考试都是抄。
我脸一本说：“考试不可以抄！”虽然有点小波动，但是还不敢太猖狂。
半小时左右，学校领导提前过来一趟报个信说，巡考的来了，大家注意下。紧接着进来一群人，教育局的，教委的领导一同前来巡视。在教室内转了一小圈，拍拍照片就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还没到楼下，就听着一个孩子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很多。我问他，说啥呢？他说，骂教委的。我说，要骂大声骂，他们还没走远。这样的话都没吓倒他，仍旧骂骂咧咧。
或许知道领导只会来这一次，他们走后，教室里像骂街的泼妇般，好几个孩子在那儿对骂，尽是些低俗污秽的语言。流氓哨，响指，此起彼伏。无论我和另外一个监考老师吓唬他们什么，依旧我行我素。不是几个，而是将近一半的学生都如此。
吵闹声引来了带队的领导，他大声呵斥着：“你们再这么猖狂，回头上报教委，下午都不让你们考试了！”
“不考就不考，不考才好嘞！”虽然声音不大，但好多孩子在说。
领导气得拿起手机给他们的校长打电话：“你这个班监考老师已经管不了了……”
过一会儿，他们学校留守的主任过来训斥了半天，他走后，依旧如故。
好歹熬完了第一场语文！真的是我24年的教学生涯中监考最累的一场，全程一下都不敢坐。课间我跟另外一个监考老师说：“我从来没有打过学生，但我今天真有想打人的冲动，必须得忍住。我们压根管不了他们，那就看着他们别作弊，别出人命就行了。”
第二场数学。数学试卷刚发下来，有几个孩子就说了：数学随便考两分就行，我们数学老师揍人不疼。我滴个乖！简直就像菜市场一样！坐着板凳乱咣当声，敲桌子声，骂街声此起彼伏。哦，有好几个学生还打了起来。带队领导，他们学校主任，和我们俩，四个人坐镇监考。那个心累哦！
上午两场熬完了，还有下午三场呢！下午又加入了两位外援老师时不时过来助阵下。有个小美女老师，拿着个大粗棍瞪着他们。实在过分了，敲打两下。
有个学生一直想抄别人的，我管不住他，就让前后的同学盖上自己的试卷。我一直站在他跟前，他气得嘀嘀咕咕骂了很多。没多会儿，他拿一张纸条给我晃了晃：“你不是不让我抄吗？看，我都抄完了。”太厉害了！不得不佩服他！在我的视线下，居然有人给他传了答案！
我假装认真地看了下他写完的选择判断题，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有人给你传答案，说明你人缘不错。可……这是故意整你的吧？怎么给你的答案全是错的呢？”
他说：“不可能！你肯定骗我！”
我微微一笑说：“呃，是我骗你的，你千万别改哈！”
我故意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就听他问旁边的人：“你为什么故意给我错的答案……”
下午的三场，前后有六个人过来监考，仍旧乱得一塌糊涂。考试前，我实在看不下去，特意把教室里的地扫了一遍。考试间，吃的喝的扔了一地。有的学生还说给谁谁妈烧纸，撒了一地的碎纸。唉，这一切真的让我束手无策。好歹把扬起几次的手缩了回去，已经让我很佩服自己了。
第一次听《童话说》这首歌的时候，就被这句“眼睛里有光，是因为心里住着善良”所打动。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自己的学生眼睛里有光。这个光可以是感动的闪闪泪光，可以是校园里遇到喜欢老师的惊喜之光，可以是面对知识的渴求之光，可以是……但是，今天遇到这帮混世魔王，看到他们的是邪恶之光，可怕的愤怒之光，让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
这一道道让人心颤的邪恶之光，究竟该谁来买单呢？老师，家长，抑或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