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癞子（21）——分离

临出门前的这一宿二柱和翠花都各自睡得不踏实。

老娘非留儿子这晚睡到屋里，二柱憋了一肚子火。再说要出门的事情，她不但干脆痛快地答应了，还主动要求要给儿子宰只鸡带路上吃，吓得他急忙按住已经横到鸡脖子的老娘手里的刀。这鸡可杀不得，他心里明镜似的，今天杀了鸡，明天可能就得是鸭鹅猪，谁给那愣货惯这毛病？

天还黑着，翠莲已起身去伙房给男人烙饼了。窗外依然未休的蛙鸣此起彼伏，墙上映出昏黄而孤单的人影抹一把泪，可那噼里啪啦落下去的圆珠子还是和她手里的面融到一起去了。和面，擀面，上炉火，一张张带着委屈和不舍的热腾腾的饼已躺在笸箩里等待上路。翠花弯腰捡出一颗咸菜头，不多时，碧绿的薄厚均匀的菜丝也切了出来。她拿起一根放嘴里嚼起，清脆的口感和适度的咸淡正是自己男人爱吃的状态。可是，眼泪里为什么也有咸菜的味道呢？

她呆呆坐在灶前，还能给男人带点什么呢？如果能把自己也带上该有多好……

一双大手从身后环过来，正好盖在乳上，翠莲“啊”地喊一声，却被捂住了嘴。“是俺。”耳边传来二柱的声音。听得熟悉的声，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扎进对方怀里，不出声地呜咽着。“别哭，俺娘就那样的人。”他使劲搂住眼前的女人，“让你受委屈了。俺这一宿没睡，就想着回咱屋，直到这会儿娘才睡着。”他把翠莲的脸捧起来，看到两个红桃似的眼睛，“眼睛都哭成啥了。哎，俺没本事。”“不怪你。”女人又把头扎进男人怀里，“是俺没本事。”

墙上的人影终于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今儿是个出门的好天气，晨起的日头刚跳出晨雾，就捉迷藏般隐在云里。翠莲给男人准备好一切，两人坐在屋里等陈愣子。“俺出门这几天，地里有活你多干点吧。”“嗯，放心吧。”“娘要是为难你，你，你……”“俺忍着，不说话。”“哎，委屈你了。俺快去快回。”

“咣咣”，大门响了，“二柱，二柱，走啦。”麻皮爹扯着脖子喊。

“来了。”二柱应声往出走。开了门，只见空着两手的麻皮爹站在外边，“走！”

“走。”二柱回身，“翠莲，那你辛苦咧。”

“你注意安全。”翠莲满眼都是男人。

“啥注意安全，有俺呢。”麻皮爹盯着翠莲，“呦，你这脸色可是像没休息好啊。”他满脸坏笑，对二柱说，“昨晚上让俺弟妹受累了是不是？”

“走走走。”二柱边说边把翠莲往院里搡，咽下给媳妇的话，挡在麻皮爹眼前，“关门，咱走。”

“弟妹，俺们走了啊。”麻皮爹的脸消失在门缝里。

翠莲知道，这几天自己没安宁日子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