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之走--读钱钟书《管锥编》一三三、2023-02-20

2006年刘晓江执导话剧 《玩偶之家》，网图侵删

        先生继续诠释《列子  周穆王》篇，今释“周之尹氏大治产”节，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弥勤。昼则呻呼而即事，夜则昏惫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梦为国君”。先生评价为“奇情妙想”，以为源自《庄子 齐物论》“君乎牧乎固哉”六字，前者无人窥此也。白日劳役，夜晚为君，此大约是统治阶级最好之臣民，亦是宗教最好意义也。

       盖人之平等，可由陈胜吴广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证，无一人愿意受奴役。为平息此类心理反抗，宗教、文化、法律、社会道德种种手段，全部上来。几千年下来，被奴役着逐渐认识到自己应当受苦，其受苦是各种应当之原因。只有此世受苦，彼世方可能似皇帝老子类享福。鲁迅先生所写祥林嫂是旧道德迫害之人，《社戏》中疍民是旧社会经济压迫之人，阿Q现实无希望之人，孔乙己是希望破裂之人。旧社会之被迫害之形象，迅翁之笔下皆有也。而啊Q则与老役夫同也，同为“夜间千条路，白天磨豆腐”之自慰之人也。这种全方位的教育引导，造成人民麻木，毫无希望，亦就为龚自珍之“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抑巷无才偷，市无才驵，薮泽无才盗，则非但尟君子也，抑小人甚尟”也，社会发展到此种阶段，非仅与世无用，且与世有阻，其亡固也。

        此节之老役夫梦为君王，亦有乞丐梦居华堂：一乞求食于六星级宾馆外，日夜望华堂，有富豪遂其愿。入住一宿而更回弊席，问其故，答曰，某居弊席，夜梦华堂；居华堂，则思弊席，未若梦华堂善，此乞即为求梦而无得实也，受奴役思想迫害颇深。更有梦境觉醒而无可从者，易卜生《玩偶之家》之娜拉，梦醒也，何处去？鲁迅先生指出其命运“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残酷之至。

       主席之“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固当如是，“六亿人民（受苦），不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