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虱子的姑娘
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脸嘟嘟,喜欢穿粉色裙子和有蝴蝶结的透明凉鞋的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却常常聚到学校得各个角落捉虱子。
这并不是个秘密,我们有时候在学校西南角的小卖部旁,有时候在学校东南角那棵长着桃心形状的绿色叶子和挨挨挤挤的紫红色花的树下,总之哪里最方便坐下来,哪里就都可能成我们抓虱子的休憩地,当然时间也是分散在下课、体育课、放学这些几乎除课堂以外的任何点。人群大抵是学校的的所有女生,不过并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像我们那样抢占先机找到合适的位置做这件极其惬意的事情。可能我还没有说明白捉哪里的虱子,是捉我们精心留长的黑发里的虱子。
那时还没到两千年,农村的田地里到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认真的耕耘着,而作为农民的孩子自由状况甚是可喜,所以摸鱼抓虾,爬树掏鸟,钻草抓蛙,扒着洗衣石蹬腿学游泳,垫着石头摘枣都是常事。夏天我们还是坚持每天坐在大约比土灶上的锅还稍大的塑料澡盆里洗澡,但是洗头却还是嫌麻烦。
真要洗头做的准备工作极多,需提前烧好一锅水,然后倒入桶中,掺上合适的凉水使水温刚好适合头皮,接着需准备好毛巾,一个水瓢,一瓶洗发水(几块钱却像极了现在的无硅油),挪到外面多石少土的地,洗头人蹲下,家长得拿着瓢往头上淋水再淋洗发水搓揉……总之对于繁忙的家长以及野惯了的孩子来说都是极其耐不住的。男孩子倒是好,洗澡时能顺带把头附上。更何况,经过长久的生活我发现头发一个秘密,那就是距离洗头的时间越长,头发梳起来越是柔顺,甚至有气候还幻想着自己如同电视机里给洗发水代言的美女一般,长发飘飘,梳子一触即落。
当然长虱子的原因我们却是从来未想过跟洗头有关,基本责任会推给哪一场️雨又或者哪一个人接触了自己。总而言之,我们心目中最初的原因必定是哪些个同学淋了一场毛毛雨,而这头顶的雨随着头皮的加热孕育出了虱子,再然后一传十 ,十传百我们便也都中招了。于是我们谁也不能怪,因为我们都淋过雨,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好在大家都有,这现实也算不上残酷。
我和玲玲那时玩的极好,她是在二年级的时候转到春港小学的,而且她家也住在上马铺队离我家极近,在我心目中她非常漂亮,扎两个辫子,脸是白白嘟嘟的,身材窈窕,她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总给她买有蕾丝的裙子,她妈妈是裁缝,她便能穿上她妈妈做的城里孩子穿的公主式的皮鞋,让人羡慕极了。不过到了夏天她和我们一样喜欢穿紫粉色的透明的塑料凉鞋。小孩子的友谊从何时开始的我的确不知道,大概从我看上她的裙子,她也乐意看我的作业开始的吧。反正我们就成了跪在石头上磕头拜把子认了姐妹的老铁。
即使她当时在我心目中全然是小公主的模样,但是她的头上也照样长着我们平民百姓的虱子,她的形象倒是不受这一点影响。
有了搭档,抓虱子便是极其简单易操作的事情,我们上午下课倘若去教学楼后面的小林子里玩耍,其中一人要是头痒,立刻抽出手用手指按住瘙痒部位“快来,我按住了”“蹲下,按住不要动,等我来帮你”抓虱子的手法在长期的操作中很是娴熟,先慢慢扒开对方按住部位周围的头发,待接近按住手指时来一个“狸猫换太子”用另一只手按住刚才对方按住的地方,然后一缕缕翻开头发,直至按住部位的中心,这时候左手扶头保持头的稳定,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立即抠住这带着点血肉的小虫子,抠紧虱子的手顺着发根往发尾拉,然后或者放在脚底下的水泥地方用大拇指的指甲盖按压这嗜血的小虫,随后只听一点声响,小虫肚子里的血水冒出,肚子便前胸贴后背瘪下来,算是整个流程的结束。当然如果对方要看这祸害人之物的死亡过程,便可把这小虫放置于左手大拇指盖上,然后等对方头凑过来,再抽出右手的拇指盖,两个拇指盖对夹,马上这货便死在我们的股掌之中了。之后稍加扒拉好刚才捉虱子的头发又可继续玩过家家了。
倘若是体育课,且阳光明媚时候,追追跑跑过后,汗很快就能津湿头发,是的但凡由热气在这头发之间,里面的虱子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现在想来,也不怪虱子,燥热自然想动一动。这个时候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两人同坐在一块石头或并排坐在花坛上,一人侧身斜倒在另一方腿上,抓虱子的人低头在发间玩究,基本可以实现指哪儿抓哪儿,如果时间富余的话,还可以实行非常严密的排查活动,从头前方往后,从左往右一缕缕翻,收获定然也会颇丰,甚至连虱子繁殖的卵子扒在发丝上也能被钳出来。而扒大腿上被捉虱子的人,怕是比现在在按摩店全身按摩还要惬意。
我和玲玲的友谊直至现在也非常深厚,想来跟那时候抓虱子的亲密接触也是存在在极大的关系的。我们时常放学后约定在校园西南面的花坛边捉虱子,很是友爱。假使碰上了周末,我们还能约定到家里玩儿,那时候因为家家都有孩子,而女孩子又全是长虱子的,所以各家总是存在着一点对付这种小虫的东西,我家有篦梳,一种齿极细密的梳子,可以硬生生的把虱子从头上挤逼下来,玲玲家有一种杀虱子的药,这药类似于粉笔,洗完头在头发未干之时一缕缕涂上去,用塑料袋包裹整颗脑袋,待一定时间方解开塑料袋,以此来扼杀虱子。这些工具我们常常互换着用,效果也极其明显,但是还是不能断根,估计其他女孩子家也是如此。
那时也从来没有为此感到烦恼,只是接受,接受由抓虱子换来的许许多多的友谊、乐趣和温情。
至于虱子最终是怎么从我头上消失了,我至今也没想起来,怕是它从来没烦扰过我,也因此消失了便也不曾引我喜悦,使我留下记忆。
现在玲玲和我同一城市,我们都留着披肩长发,头发纵是一天不洗也觉得油腻不自在,想像虱子在头上爬行的感觉时居然也满身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