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脚小记事 二则

山神最近烦恼甚。他本名山，因为常有些神经质，所以得名。

被追了一年半的女生拉黑。办法想空，又都觉得不合适。能考虑的、能挽回的、还有能等的，在他的耐心范围内，已经尽力。精力无限的这家伙，原来也会心力交瘁。看惯了神经兮兮、呆萌的、忘乎所以、逍遥无忧、时而装怂可爱的山神，猛见他愁眉苦脸，觉得新鲜又惹人讨厌。

晚上值班独处，一直拉我说路遥。对"人生"、"命运"什么的不如意，第一次见他较真。想推荐Shaun Tan的《绯红树》给他，但被他的滔滔不绝吵的烦，算了。到点下班，开车送他。

"真的不想再拖下去，这次让她朋友帮忙约她出来，是想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如果只能做朋友，那就做朋友好了。继续拖，那样会耽误她，或者是～"

"耽误的不是她，只是你！"我打断。

"倒也是。"

"不过我其实羡慕你。即使孤独难堪，无论怎样也不愿一个人对着墙纸发呆的夜晚，起码还有个人，可以想，可以为她哭，为她笑。"

"你呢，最近？"

"嘿嘿。"

"你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吗？是不是，没有这一段就不会变得成熟？"

"问我白问。"

"哦。对了，小时候你经常走的那些路，充满回忆的那种，现在还在吗？"

"还有几条，不过都有点变化。"

"上班了之后，你试过抽一天大清早，太阳刚升起，走在童年上学的小路上吗？"

"没有。"

"有没有不远千里，去到某个偶像的墓碑前面，送上花，默默地聊几句？"

"干过类似的。"

"那你有没有，突发奇想，某个傍晚，突然跑到郊野，等在空旷的天地间，然后，一直等，等到满天繁星，闭上眼许愿？"

"矫情。我没有过。"

"试过给十年后的自己写封信，然后藏在抽屉里吗？"

"我会忘记的。"

"好吧。我跟电影学过，那个什么名字忘了。坐车倒来倒去，总共一百零三个钟头，去到那里，她的家乡，一个人，回忆她描述的小村庄，那个独特的烟囱和小屋，然后，见到了她描述过的，不可思议的鹅毛雪。站在大雪下面，我突然间相信，世上的某些东西，一定是属于我的。那么的确信。那么的感动。但是现在，我似乎不太会感动了，不相信感动了。为什么？被自己感动过太多次了吗？"

"没有的事。"

我觉得，以后不能再用"没心没肺"形容山神了。

"去找点夜宵吧。"

"嗯，就去何威推荐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