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把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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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83年北方二月,天气还带着微寒,虽说那年是个早春但燕子还未归巢,村子还没有完全地活跃起来,春的气息已舒展开来,路旁凌乱的杨树,柳树冒出小尖芽,远远看去有些许嫩绿,这样的季节植物不断汲取春的力量和养分,沟下狭窄的河道向东蜿蜒,河道旁的杂草和树木褪去冬天的寂寞和枯萎透出隐约的青色,被隆冬冰封一个冬季的动物们也按捺不住寂寞,有的已经苏醒,它们慵懒着身体好像还沉睡在旧梦中。
在这个寂寥而又不安的季节,我闻着春的气息来到这个世间。懂事起我就知道我不是夏家亲生的,我从哪儿来,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被抱回来养大给他们养老送终。我是夏家唯一的孩子,我没因独生女享受到家庭的关爱,相反他们对我的养育跟猪圈里提溜着喂养的猪崽一样,从未对我认真和上心,我也就这样被提溜着如猪崽一样皮粗肉厚一点点长大。
小时我不明白为何养父不抱个男孩给他们养老,后来才知道在那个年代谁会把男孩送给别家,大家躲避计划生育就是要个男孩来传宗接代,人们对男孩的渴求不亚于一注千万彩票的期盼与执着。
女性是孕育生命的主体,却因男权社会被低看一等,有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之说。我没想找我亲生父母,我想当初把我给夏家时我应该有好几个姐妹了,我也许是他们期盼的男孩,但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仍是丫头,我如那盆泼出去的水被父母打发给了夏家。这样想着我已经44岁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记事起我的童年跟别人就不一样,我的童年阴郁充满灰暗,养父经常喝酒,借酒劲和脾气不好的养母吵架,看他们争执引发打架,我被吓得蜷在角落大哭,我的眼泪里满是惧怕和难过,甚至恨和无助,为何我会被这样的家庭抱养,为何会是他们。
养母生性强势家里的事她说了算。她对养父管得很严,每花一分钱都得给她要,养母脾气赖动不动都冲养父和我发脾气,从小我都怕她,这种怕不是发自内心真正的畏惧是心里那种讨厌和蔑视,也怕养父笨拙的嘴哪句话说不对俩人又吵架干仗,他俩吵架大多是养母挑起,她吵他不作声,低着头像犯错了的孩子,等养母吵他越来越多养父就找伙伴们喝酒,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把自己喝醉,借着酒劲把心里的憋屈全怼给养母,争吵和干仗由此开始。
第二天养父酒醒,养母想起昨天被他怼得难受又回怼养父,不管她如何吵他又成为那个默不作声的人,等养母怼他次数越来越多,他又去找朋友们把自己灌醉,借着酒劲回来又怼养母一场,争吵就这样循环下去,她吵他,他喝酒怼她,双方彼此伤害。
养父母对我没多大的兴趣,尤其是养母对我没一点爱和喜欢,我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余。所以从懂事起我就一直期盼着快点长大,那样就可以离开这个家。
小时我身体弱小经常有男孩欺负我,大人们知道我是抱养的说闲话,孩子们也说:“夏雨,你不是亲生的,你是捡来的,哈哈。”
我明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却极力维护受伤的自尊,我哭着回家给养母说:“他们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说我是捡的…。”
养母扯着我找到男孩,她叉着腰吼道:“你们才不是亲生的,谁再说俺是捡的,我嘴给他撕叉,勒死你们小兔崽仔。”养母在淘气的孩子们面前极力掩饰,她不是掩饰我不是亲生的尴尬,而是掩饰她不能生育的事实。
因为玩伴少从小我就喜欢动物,我最好的玩伴是大黄和小猫,它们从不欺负我,当我无助时猫咪会温顺的偎在我身旁给我温暖,当我下学回来时,大黄开心地在我脚旁呜咽着低吟,我知道它要我抱,那尾巴摇得像姥姥手里的蒲扇赶走我所有的不快,给我带来安全和开心。
我和姥姥在一起的日子多过养母。也许是姥姥知道她闺女脾气不好对我格外好,这也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时常梦到她。姥姥不高的身材裹着双小脚,她勤奋热心,做事麻利,我躺在姥姥的炕上她坐我身旁说:“妮儿,你爹你娘性子赖,你别惹她们,他俩要置气了你往远处跑,别让他们打到你,你不想跟你娘嗑觉了,就回来跟姥姥睡。”
姥姥说着把指间的烟抽了几口,烟头在夜里闪着光,窗外的月光很亮,亮的能看到树上卧着的鸡,夜很静,静的能听到烟纸燃烧的声音,我躺在炕上,好想一直这样陪着姥姥。
一天晚上姥姥在我身边哼唱:“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一声,猫来了,吓得老鼠掉下来…,”我在她哼得已没调的低呻中睡去,等醒来屋里只我一人,黑色笼罩着我,从小就缺爱的我很是害怕,角落里姥姥前晌从集上买回的小鸡在纸箱里叽叽地叫,那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
我拉亮灯起身走到纸箱前,纸箱里姥姥垫了些麦秸,小鸡们挤在一起,有白色,黑色,黄色,它们毛绒绒的身体很招人喜欢,我拣了只黄色的小鸡捧到炕上躺下,小鸡在我怀里乱钻,当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它就把头扎进去不时地叫着,我伴着那间断地叫声安然睡去。
早上醒来我赶紧找小鸡,发现小鸡不知何时被我给压死了,我的内心一阵难受。
“如果夜黑不抓它,就不会被我压死,是我杀死了小鸡,”说着我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姥姥安慰我:“死也死了,宝子,别难受,人都要死哩,何况一只鸡崽,你要难受就把它埋起。”听着姥姥的话我抹干眼泪,拿起镰刀在院里树旁刨个小坑,用纸包着把小鸡埋起,我又跑地里折几朵白花,插在埋着小鸡微隆的土堆上以示哀悼。
日子熬着四季的变迁如姥姥指间的纸烟,点燃,熄灭,再点燃,再熄灭,我一点点长大姥姥一点点衰老。2004年我在外地打工,那年冬天雪下得格外大,落在大地上白茫茫一片,那年的雪下了几天最后变为雪灾,公路停运,铁路断行,这样的日子里我接到养母的电话说姥姥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泣不成声,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
交通原因我没能回去参加姥姥的葬礼,心里全是失去姥姥的悲伤和没能回去的愧疚。现在想来和姥姥一起相守的日子有太多的幸福和美好,姥姥的陪伴给我童年的时光带来少有的幸福,如一杯少糖的咖啡,苦涩中伴着些许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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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充满黄连的苦涩,学校的日子却很美好,那份美好里充满少年的懵懂和无邪,那是成年人回忆起来的青春年少,即使当初被老师罚,被老师骂,现在也能笑讲往事,因为我们已长大成人。当初不懂这段时光的美好,等步入社会才后悔没能好好把握,我们只能用遗憾来填充对过往的思念与留恋,在心里怀念那个叫做青春的日子。
学校里男生们打球,运动,女生们跳绳,踢毽子,唯一能带动友谊的是相互借花籽,有指甲草,九月菊,粉豆花,鸡冠花,甚至稀有的牡丹疙瘩,借到种籽于春天洒在院中,精心打理等到秋天开花结籽,留下花籽来年再种或分享给其他同学。
指甲草是女生的最爱因为它可以包指甲,包完后指甲很红很漂亮,白天学习无法包指甲,大家一般在晚自习回家包指甲,把摘下的指甲草加入盐或明矾用擀杖捣碎,再把捣烂的指甲花贴在指甲上用豆叶包好,第二天醒来指甲就被指甲花染为红色,煞是好看。
指甲花染红的指甲不会褪色,只会随着指甲慢慢长(zhang)长(chang ),用剪刀一点点地剪去,那样子如我们在一点点剪着时光,看着大把的光阴一不留神就被我们剪得一干二净。
有的女孩为了好看会把指甲包两三回,当包完三回后指甲透着黑滋红,如涂了指甲油一样好看。但食指不包据说会生蛾子(灰指甲),有勇敢的女孩不仅把食指包了,连脚指甲也全包了,也没见她生蛾子。
向往漂亮是女孩的天性,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当看到同学们夏天穿裙子,我的眼里满是渴望与自己没有裙子的那种失落,我也想有条裙子来满足青春期那颗敏感而自卑的心,站在同学们面前看他们一脸羡慕的样子。
当看到有同学穿淡蓝色裙子我心生羡慕,因为我喜欢蓝色,那一袭蓝如海水与蓝天的交融,远远看去海天一色,透着蓝的清新和舒适,那淡蓝,水蓝,纯蓝,漂亮的裙子像一道彩虹挂在天空让我遥不可及,更像四季的色彩在课间跳动,勾着我爱美的心。
“我想要条裙子。”这样想着我给养母说。养母听后一脸不耐烦地说:“小闺女穿啥裙子?裤子都中。”
“同学们都有裙子,我也想要,再说裙子不光好看还凉快。”我低头嘟囔。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跟人家比啥?”我清楚记得,养母说这句话时眼神如刀子戳在我心上,我红着脸,眼里噙满泪水委屈着说:“我就想有条裙子…。”
一旁的养父拉过我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明个让你娘上街扯布,回来给你做裙子。”
在这份委屈中养母不悦地上街扯回粉色的布料给我做裙子。别的孩子和父母上街都很高兴,记事起养母都不愿带我上街,跟她上街啥也不给买还经常斥喝我,我从心里排斥她。我喜欢跟姥姥上街,姥姥不但给我买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也许是隔代亲,也许是姥姥看我可怜,不忍心看别的孩子啥都有,而我啥也没有可怜的样子。
裙子很快做好了,放学路上我想着裙子如何好看,虽然不是我喜欢的蓝色但有裙子穿我很开心。回家养母拿出做好的裙子把我惊呆了,布料扯短了,为了让我多穿几年,养母在粉色裙子上加了一截花粗布,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不搭的颜色缝到一起,裙子加长了但看着很是怪异,但就是这条怪异的裙子也被我穿了两年多。
有一次我去个哥哥家玩。他骑自行车带我,那天风吹着我的头发很是开心,我穿着粉色花粗布裙子坐在后座,路过一段坑洼路,年少的他没握好车把,我俩从车上摔了下来,我磕伤膝盖,裙子也被夹在后轮绞坏了。
那时我学习还不错但最怕每年缴学费,缴学费对我就是个劫,同学们学费大多都早早交了,只有我的学费一直缴不上,班主任在上课前会点没缴学费的人名,每点一次少几个,而我从开始就霸占着这个名单直到最后,当全班只剩我一人时班主任说:“夏雨,你学费咋又到现在还不缴?咱班就剩你了。”
我站起来看着班主任严肃的眼神和全班同学投来的目光,我像一位罪人站在审判台上接受法律和人民的审判,那一双双眼睛如把把利剑戳着我年幼的心灵,我恨不能有条地缝钻进去,恨不能马上回家质问养父,为何我的学费总是要拖到最后。
我躲开班主任和同学们的目光低头说:“王老师,我放学再给俺爹说一下,他可能忘了…。”
老师一次次追问,我一次次回家给养父说,养父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说:“没钱,天天要钱,天天要钱,哪来的钱?你去给老师说家里没钱。”养父说的不是气话,家里是真的没钱。
我很小时养父给队里干活。小腿被机器打到造成粉碎性骨折,后来好了干不成重活,所以养父一年到头基本在家,有乡邻打短工了他去帮忙几天,剩下时间在家捣鼓庄稼,我们丘陵地区庄稼靠天收,雨水好就多收些,雨水不好收成就差。最后学费只能找亲戚们借,随后再还亲戚。
3
因为学费和其他原因,我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在家,和大多数辍学的女孩一样我担起洗衣做饭和家里的琐碎。养父怕我无聊,从集上买回一只小羊让我放。这在当时男孩都不愿意做的事让一个女孩去做,我感到很丢人,同龄的女生放学回家有父母的温馨,而我只有孤独的自我和对未来的一片茫然,睡梦中的憧憬如池塘的倒影,一阵风吹过就荡然无存。
我做好午饭,养父母吃完饭,我开始洗刷打理,略过晌午头我牵着小羊到坡地去放。我牵着羊绳在前,小羊在我身后边走边啃路边的野草,我沿着地边羊肠小道崎岖着向下走去,日头散着毒辣的光,天空透着蓝,远处几丝淡淡的云如年幼的我随意飘荡,我不知道以后会飘向何方,像那一丝云被风一吹就四处游走。
我牵着小羊望着四周庄稼,玉米在田地里刚长到脚脖高,挺拔的枝干绿油的叶子,田地里一座座隆起的坟冢证明他们曾到过这个世间,我们终将死去,归为一捧尘土,不远处一座坟冢前一堆人在跪拜宗亲,他们燃香放炮,炮声在空旷的田野传得很远,惊起一群麻雀叽喳着向远处飞去,正在啃草的小羊停止了吃草,它惊恐地看向四周,然后紧张的叫着,我看他害怕把它搂在怀里,它温顺的在我怀里躲避着不远处它认知的危险,那一刻我感到心里很是温暖,如一个母亲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给它呵护和安全。
空旷的田野上一个女孩,一只小羊交织在一起,女孩没人疼没人爱,小羊在成人看来就是一只畜生更谈不上爱和喜欢。
万物皆有灵性,自从那次小羊受惊我呵护它后,它对我产生了依赖和信任,我再出去绳都不用牵,我前面走它紧跟其后,再后来养父又买回一只羊,一只羊变成两只羊,两只羊变成了十多只羊,而最初那只小羊已成长为领头羊。
放羊的日子大概有二年多。晴天我去放羊,我把羊群赶到远离庄稼的坡地上,这样不用担心羊啃庄稼。羊群在长满各种杂草的坡间如开在绿海间的白云,此刻它们尽情地啃着鲜草,享受着鲜草满足味蕾和填饱肚子的畅快。这时的我也是幸福的,我顺势躺在斜坡上把双手叠于脑后仰望天空,天空如一块大布万里无云,干净清爽,坡间沟壑的杨树上麻雀,燕子一阵阵叫声打破沟壑的沉静,热闹着蓝天下的生机。四周的大山远远环绕着分散于各个旮旯的村庄,沟壑纵横的村庄和我如大山怀抱里一个蚁窝中的蚂蚁。我像一只蚂蚁想象着世界的精彩,我要离开蚁窝到外面寻找属于我的风景,我的梦。
雨天不能放羊。雨水落在村庄洗掉往事和风尘,雨水滋润着田地养育着庄稼和杂草,丘陵沟壑间雨水汇成条条小溪,潺潺着向东流去。我喜欢下雨天,这样的天气我在床上翻看喜欢的小说和借来的杂志,然后学着写下一段段文字,听着外面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如玉珠打在玉盘上清脆。这样的天气滋生万物,这样的天气也滋养着我的梦想,如雨后杂草肆意疯长…。
4
女孩子天天放羊不是办法。2002年春节过后养母给我收拾一床铺盖,我带些衣服跟表妹外出打工。她比我早下学一年,在北京那边一个服装厂打工,那时我身材偏瘦也没有适合我的活就跟她一起出去。
表妹的双肩包里带些衣裳和大姨煮的熟鸡蛋,我提着养父从叔家借来的泛黄帆布包,包里塞有衣服和养母煮的鸡蛋。从家里出来翻过村后那架坡到后街坐车去田湖,田湖有去洛城的客车,再到洛城坐火车去往北京。
我站在坡顶回望村子,开春的二月原野还是一片荒凉和萧条,春天还没恢复生机但已在积蓄力量,荒草如男人的腿毛绒软密集,树木秃着枝条矗立在原野。从小就讨厌的村子今天竟有些不舍,村庄的一切对我是那样的熟悉,毫无规则分布的房屋摸黑都知道谁是谁家,胡乱延伸的村道在干燥的季节被人们踩成粉尘,偶有汽车通过,排气筒把灰尘吹起老高,好像夏收扬场撒出去的麦苇子胡乱飘荡。
从后街到田湖很近坐三轮车。从田湖去洛城坐客车要两个多小时,通往洛城的公路两侧,近处是错落的民房,远处是起伏的山峦,村子如丢在山下的一粒粒种子生长发育,村庄养育了人们,人们再通过交通工具把自己散落到世界各地。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内拥挤得连走道都是人,同样外出打工的男人们把被子和褥子装在化肥袋或尿素袋中,鼓胀的麻袋让拥挤的车厢更加拥挤,没座位的一屁股坐在袋子上。
“孬蛋,这回活咋样?钱能不能给利索?”
“放心,工钱一月一结,活不重工钱还高”,前排接话的大概是孬蛋了,烟瘾大的人把窗户推开在吸烟,烟气没通过窗户出去,反倒被风吹进车里呛得人们一阵咳嗽。
二八月乱穿衣,车上有穿薄毛衫,有穿棉袄,一个胖些的妇女染着黄头发,黑色羽绒服,肩上斜挎一个黑色印有‘中国公路’镶亮铁边的小扁包,她从车门口边往里挤边喊:“田湖上车的把票买下啊,”这样喊着她已挤到刚上车的男人面前问:“到哪?”
“鸣皋。”
“五块”,男人付完钱她没把钱放进包里而是捋直了攥在手中,一手拉着座椅在过道继续往后挤,司机狂按喇叭,一把方向超过右边的车,叼着烟的嘴骂骂咧咧,车身猛晃人也跟着晃动。正在买票的女人没拉好差点崴过去,嘴里说着:“哎哟,死鬼货,你不会慢点,慌啥来”。她来到我们面前表妹掏钱,她比我早入社会,已没有刚出门那种外人看来的笨拙,从前面挤到后面,女人把从田湖上车的人都买完票又挤回车门口,靠着扶手与司机️聊天。
公路旁的村落如一个个麦秸垛从车窗外闪过,低矮的旧房旁不经意间露出一座房檐下贴着白瓷砖刚翻修好的新房,格外显眼。车子在洛栾线上走走停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如人生这趟客车,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不同人的到来,有人带给我们开心,有人带给我们伤害,但不管如何这个世界因他们的到来更加精彩,人生也因他们的到来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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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洛城一运站停下。宽阔的街道在二月的天气里干净整洁,汽车站对面就是火车站,人们带着自己的行李奔往不同的地方。车站外饭店门口有人在招揽生意:“师傅,吃饭吧,好吃不贵,便宜实惠…。”
很多摩托车停在路边,见到拿行李的人就问:“去哪?坐摩的吧,快。”拿行李的人并不理睬继续向前。
“今个跑多少?”身靠摩托抽烟的男人问。
“三四十吧,生意不中啊…,”旁边的摩托男说着话把烟吸得悠长,聊天间还不忘喊几嗓子:“摩的——摩的——”。
穿过道南路。火车站前的广场比村里的打麦场要大好多,有人在广场上晃悠,有人匆匆地赶路,广场上随处停放着脚蹬三轮车,有蓝色有红色,车帮挂着煤气瓶,车斗上平铺一块木板,木板上摆些饮料,水和摊好的鸡蛋饼,煤气瓶连着板子上的炉子,几位脸色沧桑,穿不同棉袄的女人在炉上平底锅前烙鸡蛋饼,有路过的停下买个鸡蛋饼或水来填充肚子。
我看着宽大的广场说:“老天爷,这广场能晒多少麦子?”
表妹一听说:“看你那出息,这是洛城啊姐,这广场可不晒麦子,再说麦子能跟这广场比?要是晒麦子,这得晒多少麦子才能修起这大广场?”
“我去买俩鸡蛋饼,咱俩垫垫肚子。”我说。
“别在这买东西,老讹人,先买票去。”表妹说着我俩拿起行李进售票大厅,我在靠墙的地方看行李,表妹去排队买票,售票厅里挤满了人,好像红薯池里的红薯芽密密地挤着。
表妹买完票我们拿着行李过安检上二楼候车。表妹站在候车室门口说:“这是第一候车室,对面是第二候车室,买好票你看票上打的是第几候车室就去第几候车室,不敢去错,去错没你要坐的车就误事儿。”我点头。
到候车室表妹又指着一列列座椅上方的滚动屏说:“进候车室找对应你的车次,就在这一排等,如果这排没座你可以到别处找座,但要留意你的开车时间和广播信息。”我再次点头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四处观望,候车厅早已坐满了人,大小的行李,成群的人们,封闭导致候车室格外吵杂,大多数人脸上布满等待的焦虑和路途的倦容,我和表妹转了两圈才找个位置,这才把煮鸡蛋拿出来吃。煮鸡蛋干吃噎人,我到旁边售货亭买两瓶水回来,表妹看我回来边翻包边说:“诓花这钱,厕所那里有开水免费喝,哎呀!水杯忘带了?”
我把水递给她说:“先喝吧。我也没带。”经过几个小时的候车,近傍晚时开始排队检票,检完票表妹和我抬着行李一路小跑着去上车,我说:“慢点,不用慌。”
表妹不说话继续小跑,我也加紧脚步,我们被人群包围着,成群的人们往站台上跑,人们都特别紧张,好像松懈下来火车就会把他们抛弃似的。
上车找到座位放好行李,表妹这才趴在车窗看着外面说:“上车不能慢,人多,慢了你上不来。你看都在那挤,谁也不让,”车外的人群不断地拥往车门口,车内放行李找座位的交错在一起,火车在没开动那刻一切都是慌乱和无序。
晚上七点多小推车开始卖饭。我和表妹一人买桶泡面,把鸡蛋剥好泡在面里,鸡蛋有面汤的滋润比原来更好吃。那是我吃过最香的泡面,吃完饭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我的脑海闪现出远方的家和养父母,突然很想他们,这个念头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然后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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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驰骋,车厢从最初的吵闹慢慢平静下来,深夜来临,没有月亮的车外很黑,伴着车轮碾压钢轨的声音瞌睡袭来,当我困得正难受时,表妹把我晃醒:“姐,醒醒快到了,起来去洗把脸,癔症一会要下车了。”
我睁开沉重的眼,活动下压得发麻的胳膊到车厢接口处洗把脸,回来和表妹坐着看窗外的景色,清晨的铁路两边充满雾霭,太阳在雾霭中变得朦胧不清,列车晃着到达北京西站,我跟着表妹出站。
踏上北京的土地所有的一切就两个字,大气,京城处处透着这座千年帝都的雄伟和作为国家政治中心丰厚的文化底蕴与历史传统文化的融合。北京的街道比洛城宽敞很多,成群的车子在马路上缓行,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车感到很是震惊。
表妹带着我又转公交车,也许是城市人多温度高,出行的人们穿着各种色彩的薄外套,针织衫。我们在一个城乡结合部下车坐三轮到服装厂。
这是一个在村里的小作坊服装厂,楼上楼下约两百多平方,楼下有十多台机器,楼上是两间办公室和一些机器。表妹带我见过老板,第二天我就被安排做些简单的活,这是个做礼服兼婚纱的小工厂,工友们来自各地,我动手能力强很快就上机器做衣服,刚去我的工资按月算,老工人们计件,两个月后我也开始计件,并且工资超过了表妹。
在这样的作坊早上7点起床,吃完饭就到车间踩机器,因为是计件每个人都很努力,我们在做礼服时也会接些婚纱,每当我在做婚纱的序时,总在想有天我穿上婚纱的那种幸福和甜蜜。就在我畅想婚纱的时候一个男生闯进了我的生活,他叫锋是技术部的。我来的那天就发现他直愣愣地看我,我冲他笑笑,他微笑回我。
工作的原因我们有所接触。后来他对我有意思,赵姐说:“小雨,锋在追你啊……。”我笑笑没作声,大家都知道锋在追我,我当然也知道,我对他并不反感,我在等他说出口,认识中我知道锋大我三岁,湖北人,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妹妹,父母务农。
每次锋外出都给我带点东西,一个发卡,最新一期的《读者》,一本散文集,一本我喜欢的小说,对于从小缺爱的我来说我比谁都需要他人的关心和爱护,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向往文字的浪漫与现实爱情的甜蜜。
我记得在一个满月的夏夜,那天没加班,吃过饭锋到宿舍找我:“夏雨,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吗。”他站在宿舍门口,灯光映着他的脸颊格外白净。室友们齐刷刷地看向我,和上学缴学费时众人的眼光不同,她们眼里全是羡慕和嫉妒,我点头然后大方的和他一起出去,身后是室友们的一片起哄声。
月色很亮。小街旁错落的楼房透着光,我们并肩走在小街上,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逛街,我们在小街吃臭豆腐,烤鱿鱼,然后他带我去套圈,他套了粉色的娃娃送我,我欣然接下,我们沿小街一直向西左拐是人行道,人行道延伸到前面是个公园,这里是附近工友们聚会的地方,有人在喝酒聊天,有人在敲架子鼓,有人在练习街舞,公园空地一个露天投影KTV,一元一首,唱得最多的是《我是一只小小鸟》和《我的未来不是梦》,是啊,谁人不是那只小鸟,谁人心中没有梦想,这个街边公园承载着打工人的梦想,只待阳光和煦水分充足,就能在未来开花结果。
我和锋穿过这一切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回廊长凳上坐下,他给我讲了很多他小时的事,我开心地听着他的糗事,突然他认真地看着我说:“夏雨,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心里开心接受但嘴上没应他,锋望着我说:“你不喜欢我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眼里充满期待和希望,我给他讲了我的身世以及家里情况。他叹口气说:“这样说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我要到你家当上门女婿。”
“我不想隐瞒你,因为我也喜欢你。”不知为何我说出这句话时眼泪不争气滴了下来。他掏出纸巾帮我沾去泪水,轻轻揽我入怀,我的头贴着他胸膛是那样踏实和温暖,那一刻我感觉到作为女生的幸福,是对方给予的依靠和信任,爱情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只需用心付出,真诚相待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好像在等待一个结果。片刻我们分开,锋拉起我的手,我们十指紧扣,我感觉他的手如火般滚烫把我的手心都热出了汗,月光照在爬满草藤的回廊上如片片雪花投影在我们身上。不远处露天KTV男女在对唱《萍聚》,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
已经足够……
那个夜晚我很晚才回宿舍,我答应做锋的女朋友,我们约定只要彼此相爱,彼此喜欢就好,一切顺其自然,也是在这个约定下我体会到了恋爱的幸福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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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一去不回。服装厂的工作是枯燥的,上班,加班,睡觉,虽说枯燥好歹有锋哥在我身边,他有空了帮我做些杂活,外出回来给我带个小礼物,我在这段恋情中感受到了家里没有过的幸福和快乐,我们的恋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如走在沼泽地越陷越深,我习惯有锋哥的陪伴,锋哥习惯有我的牵挂和惦念。感情如毒瘾一般,只要染上就无法戒掉。
农历七月初七午饭时间,我把锋哥的饭也打好却不见他,平时都是我打好他都从楼上下来了,问同事都说没见,我把餐盒盖好送回厨房锅中捂着。
我正在吃饭一旁表妹推我说:“姐,姐,快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锋哥骑着一辆黑色自行车,车筐放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他把自行车扎在食堂旁,抱着花笑着朝我走来,他笑得非常灿烂,锋哥走到餐桌前把玫瑰递到我面前,我机械地起身望着他,锋哥说:“这是我前几天说要给你的惊喜,雨,情人节快乐!”
我呆呆地看着心都快跳出来了。表妹推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我咬紧嘴唇控制着眼里的泪水,我一手把花揽在怀里,踮起脚一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他双手环在我腰间,我们紧紧拥在一起,不大的饭堂顿时起哄和敲饭盒声响成一片,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心爱的人送花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晚上我请假陪锋哥去了我们第一次去的公园。我挽着锋哥的胳膊又坐在了回廊的长凳上,我说:“锋哥,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有你的日子真的很幸福,但我怕…。”
我知道感情的世界里得到越多失去就越多,家庭原因我比别的女孩更渴望爱与保护,但我也更怕失去,在外人面前我是个开朗的乖乖女,但除了锋哥其实我的心门早已对这个世界关闭。
锋哥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揽过我的肩膀说:“我去你家上门。”
“不行,你家就你一个。你得养你父母。”
“但我真的喜欢你,雨。”
“我相貌平平,身高不到160,你咋看上我呢?”我靠在锋哥身边。
“你属于那种耐看型。你没有出众的美貌但有颗善良的心,你没有她人的才能但知书达理,你的嗓音没有女人的尖锐和轻浮但略带男性的通透,这样的声音,可靠,温柔,给人踏实的感觉。”
“就你懂得多”。我索性躺他腿上。锋哥用手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头发,夜很黑我闭上眼,我们身边偶有脚步走过,周围一片静寂,我感到锋哥那带着体温的嘴轻轻贴我唇上,我体会到来自异性不一样肌肤的柔软与温暖,我把胳膊环在他脖子上,我们紧紧贴在一起,任路人和时间在我们身边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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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总过得很快。转眼已快春节,再有三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小街已有了过年的气氛,火红的对联,拥挤的人群,人们已开始置办年货。厂里也准备放年假。
回家前我想去北京转转,我给锋哥说了,他满口答应,第二天我们坐巴士去了市区,当我站在电视上不止一次看到的天安门前,我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和自豪,我这只小蝼蚁终于爬出了大山,看了眼外面世界的精彩和繁华。
锋哥租了台相机,我们在天安门,故宫,什刹海,天坛,圆明园,北京的古街小巷拍了两卷胶卷才回来。
临回家锋哥要送我,我不让,他不愿意。第二天他借了辆脚蹬三轮把我和表妹的行李放上,拉着我俩去往北京巴士的方向,寒风呼呼地吹,表妹裹着棉衣靠着三轮向后,我侧坐在车帮,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替锋哥捂着冻得发红的耳朵,他腾出一只手把我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扯开嗓子唱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我知道锋哥在唱给我听心里禁不住难过许多。
路上我们遇到结婚车队,白色的婚车,大红的喜字,隆隆的炮声,红蓝相间的丝带和气球扎在车身,我多想坐在婚车上的是我,接亲的是锋哥,那样我们就可以幸福一辈子,但这是我的奢望,这次分别也许我们不能再见了。表妹有次给大姨打电话说漏了嘴,养母知道我在外面谈恋爱,态度十分坚决地说:“你不能在外面谈恋爱,如果他要娶你,可以,必须上门。”寒风如养母说的那些话刺骨,我解下围巾围在锋哥脖子上,锋哥蹬着车子喘着粗气。
在公共站等车时锋哥问我:“小雨,你几时来?”我说:“过完年就来。”冬季的天泛着灰,我多希望巴士慢点再慢点,那样我们就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远处公共姗姗迟来,我不顾表妹在身边伸开双臂抱在锋哥腰间,天气很冷,我们因为彼此的拥有温暖很多,身旁的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全然不顾,享受着属于我们的幸福和最后的那丝温存。
过完年我没再去北京。我知道锋哥不会怪我,因为他是爱我的,我对不起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能想象到锋哥的痛苦和悲伤,我知道自己太无情,但这是现实,我们往往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爱上对方,却在能承担起责任的时候将就着生活。
这年我去了浙江打工,临行前养母警告我:“出去不准谈恋爱,除非对方愿意上门。”我没接话拉起行李箱出门。
9
在我23岁那年,养父母给我找了个对象。我们邻县的,家里弟兄三个愿意上门,人长得瘦高跟锋哥一样,小学没毕业人很老实,对于一年老一年的养父母来说,老实有力气,能干活比那些有文化的人强,养父母选的婚姻我没有反对,因为我从抱进夏家开始,一切就被安排了。
我们在认识当年的腊月完婚,婚后日子平淡如水,我喜欢文字,感情细腻,他学历太低不能理解,我俩如养母做的那条粉色粗布花裙子硬给捏到了一起,日子就这样凑合着。
这天表妹过来,她拿出一封信说是锋哥让带给我的,我拆开信封是我和锋哥在北京的照片,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亲爱的雨: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今生我不后悔曾经爱过你,我离开了工厂,因为这里装满了你的影子,今生我们做不成夫妻,来生我一定娶你。祝你婚姻幸福!!
爱你的锋
这短短不足百字把我的心撕裂到了极点,看着我俩开心的照片,我的心彻底被撕碎,我买了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把相片一张张夹在里面锁上收起来,我把锋哥放在心底,在夜深人静时才给他说些情话,我的爱人,我的初恋就这样被我亲手杀死。
后来有了孩子才发现他不仅文化低还死犟,我不去改变他,婚前他对我的那点好,他的老实让我怀疑都是装的。事已至此,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夜里孩子哭闹,喂奶,他一概不管,我把他叫醒,他说影响他睡觉,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当初他不是这样,虽然文化低但还会照顾人,也是这样我才愿意结婚,因为压力大加上天天休息不好,我患了产后抑郁症,我担心孩子的健康和饮食,他文化太低啥也不懂,有次孩子积食,我让他去买消食药,他买回来一盒健胃消食片,我说这是成人的,要婴儿的,他把药往桌上一扔说,人家说这都可以。
我懒得再解释骑车去了药店,孩子一直在哭闹,养母刚开始还哄,哄着哄着她干脆把孩子扔床上也不管了,我回来时孩子嗓子都哭哑了,我问养母:“妈,你咋不哄哄孩子?
养母一脸不在乎说:“我哄不住,他哭会都不哭了。”我抱着孩子心疼得流泪,养母说我矫情,后来我才知道养母没生育过孩子,没经历十月怀胎的辛酸,她不懂母爱的伟大与自己骨肉的亲情。
那时孩子小,疾病和情绪影响着孩子也影响着我,我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还要照顾家里这个巨婴,我不在家他一碗饭都不做,他不管我再累,玩着手机等我回来做饭,家里和生活上的事靠不上他,只是在工厂出力挣个工资,那段时间我心情差到极点,我们不断争吵,打架,我把我活成了养父母的样子,我曾不止一次想抱着孩子自杀,但看到孩子可爱的样子我平复下来,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代替我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接受了现实,后来意外有了老二。我的生活还不算最糟糕,我比不上有些人幸福,但我比那些不幸福的人好很多,他工资全数上交,只留一些抽烟喝酒,他下班兼职让我心里也踏实些,虽然他文化低不能给我分担,但当我不依靠他时,我就不会再有失望。
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事他不能处理,我把精力放在孩子和养父母身上,今生我为别人而活,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为自己活一回,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更没假设,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直播,每个人都是直播里的主角,我们唯有经历风雨才能理解成长的意义,才能做到与自己和解。
孩子们大一点我也打工赚钱,我仍保留着对文字的爱好,闲时我在电脑前敲文字,他看眼说:“又在那儿写?能顶吃能顶喝?”我没搭理他继续码着自己的故事,在网络的世界我把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