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北京来(小说连载十六)

第十六章

他不犹豫都不行。差距太大了点。看那个摆蛋炒饭摊子小伙子挺实在的，五十块一下就变成了八十块，要是六十块也就算了，八十块？一种陷入陷阱的感觉充满胸脯，呼吸都有点急促。他忍着，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一点慌乱。但能感觉到，头上的汗在增多，直至脑门的发际处，滚下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子。他似乎看的很清晰，自己脑门上那两颗滚圆的汗珠子，一点也不顾及他此时的心情。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双肩包里的手机，一共响了几十次。他没去理会手机，停了后，接着又来了。
“身份证。”厚眼皮胖女人简直不问一句“行不行”，或者“住不住”，简直是不容置疑。
“不是五十么？”他终于又问一句。
“八十。没有五十的。”
“那五十的是什么房？”
“就没有五十的房。”
“吴江汽车站的介绍说五十呀。”
“那你听错了。这里都是八十，没有五十。”
“怎么能听错……”霍沙刚说到这儿，那个讨厌的电话又响了。不过，他这次没有厌烦。他心里有点庆幸———太好了，可以多点想对策的时间。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喂？哪位？沈总公司的？嗷，知道知道，你说，”尽管他心里挺烦这个沈姜的，没完没了，还让技术人员打电话。不过，这时候来电话还挺好的。他装模作样地说：“哎呦，白天不打，晚上，嗷嗷好好，你说。”
给霍沙电话的是冯未未。冯未未说：“是这样，霍总，您不是在苏州吗？”
“是呀，我在苏州，”说完，他看看眼前的女胖子，没去扭头看身后的司机，那样未免露出自己的怯懦了。他心想，在苏州和他们的APP有什么关系呢。“我那天不是和你说了么，等我问了再说。他差点把北京两字说出来。他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的来一哪儿。的确有点费脑子。
可是，电话里的冯未未哪管霍沙的境地，还是一味解释：“霍总是这样，沈总的意思是，如果您暂时不在北京，正好我们也想在苏州设立个分公司，也许过段我去苏州，到时候咱们见见，详细说说APP……”
霍沙本来的庆幸，大打折扣。没好气道：“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习惯性地想挂机，但又使劲一皱眉，几乎把眉心那点不多的肉，堆积成了小山包。光顾说话了，没顾上想眼前，到底住不住呢。他迟疑地对着手机，又喂喂两声，他想再说几句，拖拖时间，可冯未未已经挂机了。
“唉，身份证———”圆头圆脑的司机恰当地提醒道。自然的不得了。更本没有半点胁迫的意思。
霍沙自作镇静地笑笑。顺手拉开双肩包拉链。
也就是拉开拉链的一瞬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想，切，老子走南闯北多了，把老子当作农民了。
他清清嗓子，尽力坦然地一笑：“我得看看房间吧。”
“可以。”说着，胖女人转出柜台，上楼。
二楼同样阴暗的走廊，悄无声息。难怪到车站拉人呢，难怪呢。纯粹没客人。房间哪儿有什么卫生间，一张大床，床单和被单到挺白。或者干脆就没人用过。一个衣架，一张糟了边的桌子，上面是一台电视机。低头看看，一双灰不灰黄不黄的大号拖鞋，放在墙边。这他妈鞋，绝对不能穿。不定啥人穿过呢。
霍沙心里这么说时，也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认可了？就住在这儿？
不过，下来时，他望望安静的走廊，镇静了许多。
回到一层柜台前，胖女人又催促到：“身份证。”
就他妈会说这句话。霍沙看看圆头圆脑还在，无奈的手探出了身份证。一旦掏出身份证，就更无法不住了。他说：“呀，我忘了，没现金，能不能刷卡？”他想，运气好的话，最好胖女人不能刷卡，那样他就可以借机出去找柜员机，取钱的功夫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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