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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袜垫

2021-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读秒

叫鞋垫也合适,因为它是垫在鞋里边的一个垫子。鞋子买大了,用它塞鞋,鞋子里面湿了,用它隔汗。但我们村里的那些人却叫它袜垫,因为它终究是垫在袜子下面的。脚有了它,直接感受到的是舒适。从这一点来说,叫它袜垫又未尝不可呢?!

我不是女孩子,却深知做袜垫的一些细节,这自然与大妹有关。她做的第一双袜垫,对于当时不知深浅的我来说,即便用着法子想得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妹初中未毕业,就逼迫离校干起了农活。学习不怎样的她,却在心灵手巧方面,展示出了才华。不过,由于年龄小、历练少的原因,一开始也没被我们看出来。

秋天,竹林里的笋壳从竹节上脱落时,母亲就开始操心做全家人的布鞋了。春节,让人人都有新鞋穿,这是她每年特定的规矩。白天没功夫做,晚上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挑灯夜战,旁边的我们边打瞌睡边做作业。去铺里睡,每每听到母亲的这一指令,巴不得的我们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每次大妹总是最后一个离去的。

她是在旁边不露声色的观看呢!

用笋壳剪鞋样,再把积攒下来的破了边、烂了洞、褪了色的布襟子,在白面煮成的浓稠滚烫的“汤”里一裹,粘在筛子或簸箕上,用干了以后的片壳子,再做成鞋邦;至于鞋底就没这么复杂了,破布一张一张包裹住笋壳的鞋样,厚厚的压成一叠,最后用麻梭子一针一针地拉实……这些熟悉的动作,大妹看过之后,她就能熟练地操作了。

不过,舍不得放手的母亲,每年都不放手让她单做。大妹也顶多在各个环节,充当了一个帮手的角色。心知肚明的她,早感受到了母亲的保守,私下就跃跃欲试想动手,袜垫便是她另辟蹊径开辟出来的一个 “门路”。

利用母亲做布鞋、片壳子所剩下来的边角废料,她第一次做起了袜垫。用电笔(就是今天的“圆珠笔”)打底,她在那上面靠想像,镶嵌进了很多小花朵,以及其他图案。那种复杂的程度,让我这个外行,也觉得新鲜而好看。

当然,她是背着父母及其他小妹,私下进行的,这秘密却让天天偷窥的我发现了。其实,那双袜垫虽然好看,并不适合我那小有厚肉的脚穿,但我还是想要它。

她说什么也不肯给我。

我急了,便说要告诉母亲及其他人。

好哥哥,不要说出去嘛。等这双袜垫扎好后,我保证第二双就扎给你。

大概过了不到一年,大妹就有了婆家,我这才知道,这是她的定情物。她们婚姻的恩爱,一直延续到而今。

而在那之前,我根本找不到那双袜垫,被她秘密地放到哪儿去了。

※          ※

我的初恋,也与袜垫有关。

初中毕业以后,我接受了意料的结果:名落孙山。在那个读书只是完成简单学业的年代,能考到毕业包分配、一辈子吃国家粮的学校去读书,那根本就是一件凤毛麟角、比登天还难的事。

我没那么好的运气,连三年的初中学习,都是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完成的。自然,走出校门的我,作为强劳动力,很快就像牛样的使上了。

家境贫寒到:一直住在祖上留下来的三间半破茅草房内。更要命的是,我们住在高山上,十年九旱,家家那是一家比一家穷。再看我们那个家呢,一屋子的娃儿,到年底,父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难给我们每人“挞个布线”。

母亲担心我说不上媳妇。于是,私下里早就对她姐姐的女子动起了心思。如果聚外人家的,人家指不定会嫌弃我成啥样了。我那一没技术,二没个好家境的条件,本来就是些越不过去的“坎”。

我们后来的相处,经过了一连串冗杂的程序,比如:媒人说亲、扯布打衣服下聘礼、正襟危坐的表态……等等。

由于我们是亲戚,以前在一起互相帮工时,我一直称呼她为芳姐;又由于见面会脸红的缘故,我们在私底下并不曾接触过。偶见了,也只是一眼代过。

倒是去她家帮忙掰包谷、剥包谷的时候,几次想见而不得相她,让我很纳闷。终于有一次被我窥破:她在偷偷地做袜垫。

当时,不曾想那么多,总以她在偷懒的心里揣度她。即便见她手上做着的袜垫,也丝毫没与我自己联系起来想过。

说到做袜垫,当我回归到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队上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妙龄少女,每当歇气时,但见她们的私活都与袜垫有关。其实,谁的心里都揣着明白,还糊涂地问:是给哪个做的?

我也就是那时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大妹,所做的第一双袜垫,怎么也不肯送她的亲哥哥____我的道理了。奥秘就在这盘古开天的“第一次”。“第一次” 预意着纯真而美好,像甜甜蜜蜜的初恋一样。

趁我不注意,表姐把已经完工的袜垫,包裹好放到我的床上,我才终于享受了这个“第一次”的成果。

密密麻麻、井井有条的针脚,以及那不知所云的图案,让我觉得她是下足了功夫的。但我不假思索的问话,把她给得罪得不轻。

我问,你这不像是第一次扎袜垫嘛……

不是第一次扎袜垫,就意味着她不是以初恋示我,她显然知道我问话的目的。只有我这个呆瓜,连自己都没读懂自己说的话。

直到现在,我也没真正搞懂那双袜垫所绣的意思。

因为,后来我们分手了。分别的时候,她动情的说,那第一双袜垫,费了我很多心思。

考虑到这第一次的缘故,我把袜垫退还给她。

她终也没收下。却成我心头的累赘。

※          ※

还是前面那句话,遗憾我不是女人,不能从生为女人的角度,去体验女人的心思。当我在见到很多袜垫的时候,既便以旁观者清的悟性,也即便以外行人看热闹的心况,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

比如,在自卫还击的前线,全国人民从四面八方,邮寄来了整屋子的袜垫。袜垫上的各种字样,透着浓浓的亲情,有好几双还绣上了老山、者阴山的图案。

我们细腻的军嫂,却能发现哪些袜垫是年轻人扎的,哪些袜垫是老年人扎的。连有男人们扎的袜垫,她们也分辩得出来。

我由衷地佩服起她们作为女人的智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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