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艺术家的称呼, 他更喜欢称自己“束花人”
今天,我们的主角是一位公认的世界顶级花艺师,但比起艺术家的称呼,他更喜欢称呼自己“束花人”。
丹尼尔 Ost
花艺师名片
比利时殿堂级花艺设计师,被称为花艺界的建筑师、雕塑家。作为一位公认的世界顶级花艺师,我们其实已经很难用常规去定义他,就像他身上内敛与锋芒、严肃与幽默、审视与平和的矛盾交汇——在他手上,一切材料的运用、造型的创作,都穿越时间和空间成为可能。他最喜欢莲花这种属于东方的花朵,他说它们美如水上芭蕾。
丹尼尔·奥斯特是CBS新闻中提到的“世界花艺领袖人物”,比利时殿堂级的花艺师。我们其实很难用常规的词汇去定义他赞美他,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能用“他总能利用自然界的任何物件创造一件你从未见过的作品”这样的话语去描述他。
这位穿越了东方的西方花艺师,已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他仿佛是宗教信仰一般的存在。
“所以我天生似乎就有成为一个花艺师的选项”
“听说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花艺师?”
“那时的圣尼古拉和现在很不同,而我来自一个很贫穷的家庭。”丹尼尔的回复有些跳脱,那时候当地人把动物养在露天的坑(陷阱)里,这些动物的粪便成为很有营养的饲料,所以总是有野玫瑰在其中长得很好很高。
有一天,丹尼尔为了去摘野玫瑰而掉进了肥料井中,“我晕了过去,差点死了,祖父拉着我的头发将我拉了出来,因为他够不到我的身体。”丹尼尔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还不忘夸奖自己一番,“我那时候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头好看的金发。”
丹尼尔说,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花艺,因为三岁仅仅是个孩子啊。
“但也许那件事足够说明我对花的喜爱了,所以天生似乎有成为花艺师这样一个选项。”也许命运之神对天才的钦点总是很特别。
“当我开始做花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奔向了死亡”
丹尼尔对植物世界的强烈感知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他第一次参加安特卫普园艺大赛时,其实生活非常拮据,只好在树林里捡了一些树枝和枯枝作为参赛的材料,没想到获奖后一举成名。
他曾用植物来表现莫里斯·拉威尔(法国杰出作曲家)的波莱罗舞曲,那是在圣尼古拉附近的垃圾填埋区,丹尼尔使用的材料是膨胀粘土和韭菜花。
丹尼尔在《丹尼尔Ost在仓敷》一书的序言写道:花道从完成的那一刻便开始凋零,就像音乐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终止,花艺如此循环着这样的命运。
“这是否就是您一直在追寻的花艺的真谛?”
丹尼尔的神情有些模糊,他告诉我们,花和音乐有一点像,你弹奏了一个音符,当它被听到的同时,它(声音)也已经消失了,我们有的只是瞬间。他的工作也是,当他开始做花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花已经在奔向死亡的路上了。
“所以我不得不和时间赛跑,奉献我的生命与时间,因为我夺走了花的生命。我不能再睡觉了,不能再休息了,我必须不停地往前、往前、往前。我必须要让花在展现出它最美的那一刻时,能够被那些想看到的人看到。我不得不忘却自我,所以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很恐怖的人。我不再关心我的员工,也不再关心我自己,我只在乎花,而且永远无法回头。”
“你们可以回到过去,因为你们一直可以做到”
“听说你只会为喜欢的人和喜欢的地方做花,是这样吗?”
“不是的,我觉得母亲的说法更好听更准确:‘我的大儿子还是个孩子,他一直在玩耍,永远不会长大。但不幸的是,日本人总是给他新玩具。’”
“所以日本对您意义重大?”
“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现在的日本花道已经成了一个商业系统了,所有都有关于钱。”
丹尼尔突然笑起来,他似乎知道我们下一步要问什么:“其实中国也是一样。我觉得中国真应该回溯过去寻找,看看你们过去都做了多么美的作品,现在你们做不出来了。真的,你们有财力,有力量。你们可以回到过去,你们可以,因为你们一直都可以做到,你们可以超前,但你们也可以回溯。”
“曾经有一段时间你们国家非常贫穷,但是那个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有钱来回顾你们过去创造的美,重塑你们过去的美学。”
丹尼尔边说边站起来,他房子里的工艺品都来自于中国、日本,他希望带我们一起看一看。令人惊叹的是,在他二楼的小图书馆中,我们看到了东方几乎所有的关于植物花卉的原版书籍。丹尼尔告诉我们,大约有6000多本。
我们穿梭在古老的图片记忆中,听丹尼尔说他喜欢中国人,他爱中国的自然、人文、历史。他研究过很多中国古老的花艺,他鼓励似的看向我们:“不管怎么说,日本花道的源头在中国,不在日本。”
“花艺不是用手做出来的,而是用想法做出来的”
“荷兰作家、诗人兼记者塞斯·诺特博姆曾有一句对你的评价被广为引用:这个人的手可以创造任何他想得到的东西。”
“不会啊,我觉得这是一个很蠢的评价。”丹尼尔毫不客气地开始挑字眼,因为他的老师曾经说过,花艺不是来自于手,而是来自于想法。丹尼尔指了指他的头慢声道:“花是生命,既然交给了你,就应该对它认真负责。”
“现在您被称作‘国际花卉最高成就的象征’……”
“我一点都不认为是这样,我想这是别人以为的。这一点都不重要,我仍然很爱花,别人怎么想我完全不在乎。”
“但是大家都说您的作品,表达了您独特的哲学生命观……”
丹尼尔冲我们摆摆手,他跟我们提到了一个荷兰词汇——bloembinder:“在16世纪,人们没有绿地,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将花绑在一起。binden的意思就是将……绑在一起,所以这个词最原始的意思是‘绑花的人’或者‘束花的人’。我从未丢掉这个词,我总是会使用它,它很难被翻译出来。在英语、汉语或是其他语言里都没有特别能相对应的词,它很特别,但我永远留着它。”
这就是丹尼尔最喜欢的称呼——束花人。
节选自杂志《HOME绿城》133期《我是一个束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