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北冥有鱼（113）
前情回顾:（112）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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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负重
琴言被押解到死牢前，碰到了无名先生，只见他一人站在雨中，手中盯着那把纸扇发愣，豆大的雨打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冰冷得如同一尊雕塑。扇面上的两行诗句“有情愿寄向南枝，图得蓬莱春色看”若隐若现，墨字在瓢泼的雨水中晕染开来，直至模糊成一团淡黑色的云朵。
雨下得越来越大，好似过去快乐的、悲伤的记忆都被这场雨洗刷得干干净净。
“断师兄，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琴言路过无名先生时对他道，她能感受到无名先生隐忍的悲痛，她能理解无名先生的无奈，那个她用生命追随的男人，绝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绝对不会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无名先生听到琴言的声音，回过神来收住纸扇，恢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琴言道:“琴言，你与师弟师妹们好自为之。”
琴言还想与无名多说几句，无名先生轻轻拂去衣服上的水珠，恍若无人般离开了琴言，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已经被他害死，他不想再害死第二个喜欢他的女人。
一年多的时间太漫长，断名尘经历了三十多年没有经历过的事，他躲过了无数次的暗箭明枪，遭遇无数次的生死危机，都奇迹般地化险为夷。他先是投靠寂东伯成为他的谋士，寂东伯倒台他被迫种下食言咒难以再起，他又用各种卑劣手段博得妖皇信任，甚至不惜残害自己同门，提起灭蓬莱岛一事，他无名先生也功不可没。
“名尘，从蓬莱岛离开起，你不叫断名尘，你就叫无名，忘记自己的姓名，忘记自己的出身，忘记自己所有的过去，去接近妖怪，完成昆仑交给的任务。”犹记一年前出岛前，道恒对断名尘的千叮咛万嘱咐。
断名尘不想这样的任务会落到他的头上，但他作为蓬莱弟子，作为万人敬仰的师兄，作为昆仑看中的仙人，上头交给的任务他不能拒绝，尤其是昆仑的任务。
“在此期间，你不能对第二个人透露这个任务，你要像妖怪那样活着，像妖怪那样恨我们仙人，就算妖界逼你杀我，你也要毫不犹豫下手，千万不要念及旧情不敢残害同门。只有这样，你才能深入万妖国，得到妖皇的信任。”道恒多次嘱咐断名尘。
断名尘接下重任，心难过地要死掉，他又只能将这个秘密、这份痛苦独自吞下。他不知自己此去回来会是何时，他不知会伤害多少自己熟悉的仙人。
出岛前的那晚，琴言拎了一坛酒为他饯别，断名尘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时还将琴言当成南枝做出了荒唐事，让南枝成为蓬莱岛的笑柄。他爱南枝才无意间背叛了南枝，他离开蓬莱岛去万妖国，最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心爱的南枝。
“有情愿寄向南枝，图得蓬莱春色看。”无名先生在雨中冷笑着念出扇中早已模糊的诗句，他心之所寄的南枝，最终还是成了此次任务的牺牲品。
无名先生的记忆回到南枝他们被妖皇抓到的那天，他知晓仙人落入妖皇手里会凶多吉少，就忍不住潜入死牢去救人。
南枝一开始不肯接受无名先生的救援，在她眼里，他是蓬莱岛的叛徒，是毁灭蓬莱岛的凶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
无名先生只好在牢中向南枝屈膝下跪，冒死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都告诉了南枝。
全盘托出，南枝那一刻才明白，她原来误会了他，她深爱过的男人是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背负起这份神圣的使命。如今神妖交战，无名先生不能在关键时刻暴露身份。
南枝对自己恨断名尘的事又痛又悔，她向无名先生保证:“名尘，我信你，我还要助你一臂之力，让你顺利完成任务。”
南枝说到做到，在第二天的审讯中，南枝将万妖国的奸细嫁祸给了苏夜寻，她让妖皇召唤来苏夜寻，她会跟苏夜寻当面对峙。不管妖皇信不信南枝的供词，她都成功挑拨了妖皇跟苏夜寻的关系，逼走了妖皇的得力大将。
“南枝，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那些害死你的妖怪，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想到痛处，无名先生紧紧攥住了纸扇，默默在心底发下毒誓。
无名先生
另一边，在大殿内，没有任何冗杂的仪式，没有群臣弹冠相庆，只有妖皇一人高高在上，主持这次不夜城换主大事。
苏夜寻与梦妖同跪在台阶下，听从妖皇号令。获得妖皇首肯后，苏夜寻起身将城主信物交于梦妖，再屈膝向新任的不夜城城主下跪行礼。
梦妖第一次受苏夜寻如此重礼，一时难以接受，也跪在苏夜寻面前，苏夜寻叫梦妖不要乱了礼节，梦妖就是不肯起来，对苏夜寻道:“在我心目中，不夜城城主永远只有您一人，再说，城主对我有养育之恩，有知遇之恩，这一跪谢过城主千年恩情。”
虽然苏夜寻外表上看上去是与梦妖差不多岁数的青年模样，但苏夜寻与梦妖之间仍旧存在一份父子情谊，就像梦妖的妹妹静夜思与苏夜寻之间，无论静夜思是多么喜欢苏夜寻，苏夜寻对她爱女之情永远胜于男女之情。毕竟他们兄妹二人是苏夜寻故人子女，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苏夜寻拍拍梦妖肩膀，语重心长对他道:“梦妖，相信你自己，你跟了我几千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你是不夜城城主最合适的人选。”
“城主，万妖国需要你，不夜城离不开你。”梦妖再次劝苏夜寻。
“不要再叫我城主，我没有以身作则，引起民愤，担当不起城主之位。万妖国需要我，我会随时回来，请你保护好不夜城子民。”苏夜寻将重任托付于梦妖。
移交好以后，苏夜寻走出殿外。
外面有鱼侯苏夜寻多时，有鱼一看他出来，就扑到他怀里埋怨道:“夜寻，你下次不要意气用事了，我担心死你了，我怕妖皇不肯放走你，我怕再出什么意外。”
苏夜寻安慰有鱼:“好了，没有下次了，以后大事小事都与娘子商量。”
有鱼听到“娘子”二字，觉得苏夜寻好似在调戏她，对苏夜寻道:“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叫我，还有娘子这个称呼我不爱听。”
“那以后叫你夫人。”苏夜寻笑道。
“夫人让我想起曾经你手下戏称我为城主夫人，你如今不是城主了，我不想被你叫得像城主夫人。”有鱼道。
“我的傻鱼儿，就一个称呼而已何必这么较真。现在为夫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你还愿意跟着我，为我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吗？”苏夜寻搂着有鱼道。
苏夜寻什么都没有了，有鱼反而有点得意忘形:“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也要看我心情。我哪天高兴了，就伺候你，哪天不高兴了，就换成你伺候我，反正你离开了丫鬟奴才什么也不会做。”
“哈哈，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谁叫我这辈子栽在了你手上。鱼儿，跟你比起来，权力与富贵算不了什么。”苏夜寻抚摸着有鱼的脸庞道。
“夜寻，我就怕你因为万妖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你才辞去城主之位，要是这样我会过意不去。”有鱼道。
“你总是想多。上次跟青鸟的停战协议，她的要求就是要我舍弃城主之位，这次仙人又设局对我咄咄相逼，我只好趁早交出大权，不再参与神妖大战。也好，没有了案牍之劳形反而一身轻松。”苏夜寻道出实情。
有鱼听得出来，苏夜寻是自我解嘲的语气，他离开不夜城，有鱼不信他不难过，有鱼拉起苏夜寻的手对他道:“你没有了不夜城，你还有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消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消失？只要你你勤加修炼，早日得道，定能长生不老。有我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苏夜寻道。
事情过去那么久，有鱼还是没有将冥界想让她牺牲的事告诉苏夜寻，看苏夜寻那么期待跟有鱼成家，有鱼实在不忍打扰他美好的梦。
“鱼儿，前几日我命万妖国最好的织造定做了喜服，等到衣服做完我们就回北冥完婚。你先随我去拜访一位老朋友，我还没谢他送的礼物。”苏夜寻从怀中掏出那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息壤，望着息壤思绪万千。
“又要去东皋了，上次去拜见东皋主人，他挺反对我们在一起，还不肯给息壤，没想到东皋主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反倒自己把息壤送到不夜城。”有鱼想起第一次去见东皋主人的情景道。
“东皋主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怪人，有了息壤，北冥的陆地就会慢慢生长，我还想我们的子子孙孙繁衍在北冥大地上。”苏夜寻用息壤有他的打算，“不过虽然有息壤在手，我并不知晓息壤的使用方法，所以我必须去东皋一趟。”
向妖皇告别后，苏夜寻跟有鱼踏上了去东皋的路。他们一别万妖国，未知的危险正一步步走近苏夜寻的故土，身负血海深仇的无名先生开始报复昆仑与仙人的仇敌万妖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