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随笔||人性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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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随笔||人性沉思录

在先秦诸子之中，无论是孟子的性善论，还是荀子的性恶论，对人性的思考都带有道德先验论的色彩。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有相当一部分国人依然在“人之初，性本善”与“人之初，性本恶”两种论调里选边站队。其实这两种主张，都各有偏颇。人性本来是丰富多样的，而且是复杂多变的。人性不是一成不变的，人性善恶在特定的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人性常常经受着权力、名誉和各种利益、欲望的考验。无数事实证明：在权力和利益的诱惑下，人性往往又经不起考验。这是因为人之本性无法超越，人毕竟不是神或者圣者，即使通过艰苦卓绝的道德修炼，人也不能丧失人之为人的本性。特别是在面对公权力的使用方面，仅靠道德来约束权力本身，这是非常理想化的一厢情愿。

人类社会的文明发展演进过程，无论是从宏观层面，还是从微观层面，无论从整体还是从个体去审视，最本质的认识依然是基于对人性的深度分析与理性批判。人性有其永恒不变的内核，也有其不断演化——包括进化与退化两种情形，并非呈现出单极发展的状态，而是充满了曲折迂回的螺旋式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经济发展的规模与速度，并不必然使人性发生同步变化，这已是被历史验证过无数次的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结论。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告诉我们：人性在本质上是趋利避害的，而整个社会发展演进的过程，就是对人性进行不断改造进而促使社会文明不断走向理性和不断趋于完善的过程。

孟德斯鸠人类社会“十恶”论：第一恶，没有人性的政治；第二恶，没有思想的崇拜；第三恶，没有人文的科学；第四恶，没有道德的商业；第五恶，没有良知的知识；第六恶，没有真实的历史；第七恶，没有独立的精神；第八恶，没有自由的幸福；第九恶，没有劳动的富裕；第十恶，没有制约的权力。这十恶的根本要害处，依然基于对人性的深刻反思与洞察。

孟德斯鸠学识广博，思想深邃，擅长社会政治理论尤其是关于分权和法制的学说，对法国资产阶级革命运动产生过巨大深刻的影响。作为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孟德斯鸠与伏尔泰、卢梭等三人被誉为“法兰西启蒙运动三剑侠”。他的重要著作《论法的精神》，奠定了近代西方政治与法律理论发展的基础，促使欧洲人对东方政治与法律文化的理解。孟德斯鸠关于十恶的论述，切中时弊，令人信服，让人不由得审视人性，反观自身。

第一恶：没有人性的政治。人性是政治的现实出发点与最终归宿，也是政治的重要基石。政治一旦丧失人性，那就会成为一种恶的象征。政治存在的最终目的和最大价值，应该是符合人性且将其引向真善美的道路上，以维护人民的根本利益为前提，从而获得长治久安，确保社会和国家的稳定繁荣发展。如果仅仅把统治者利益放在首位，而不顾民众利益包括受法律保护的权益，最终将事与愿违。如果人类社会的政治活动没有人性，甚至连兽性不如，那只会让人类退化到丛林野蛮状态，这是值得警醒的一恶。

第二恶：没有思想的崇拜。对某人某种思想的崇拜或赞誉，首先要确保本身具有智慧，他的思想根本出发点是尊重人性，且符合人性发展，被人民高度认可和深深信服。假如他本身就是恶的化身，不管是依靠权威逼迫还是采用欺骗手段，让人民大众盲目崇拜，那就必须唾弃。因为没有思想的盲目崇拜，只能助长恶的繁衍，给整个社会的发展带来无穷无尽的危害。

第三恶：没有人文的科学。人文是指人类社会发展中形成的各种文化经验和文明成果，是体现、符合人性特点的文化模式和文明观念。科学技术和发明创造成果，离不开人文的引领和加持，否则将会祸及人类自身。而科学发明也是为了造福人类，提升生命境界和价值，更好地促进社会文明高质量的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第四恶：没有道德的商业。商业虽然是以盈利为主导，但是必须建立在诚信的基础上，确保人们在消费过程中的安全性和稳妥性，便捷高效的商业活动，依然是以人为本，而不是以不择手段的盈利为目的。一旦商业道德失范，那将会使整个社会形成互害模式。即使经济呈现出一时的繁荣，也难以避免商业信誉的毁灭，从而得不偿失，连锁效应必将导致人人自危。

第五恶：没有良知的知识。人类学习知识的目的和经商类似，而且经商也需要知识的支撑。但是知识一旦被没有良知的人所掌握，那么就会如虎添翼，灾难性的后果让人丧失最起码的信任和安全感。基于人性的良知即知识产生正义或邪恶的方向，务必要引导人们向善求美。一个人的知识必须以良知为导向，即知行合一致良知。

第六恶：没有真实的历史。我们反对历史虚无主义，但也要明辨真伪。人类以往的历史，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人为篡改过的，也就是常说的伪史。人类发展需要不断地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但如果没有真实的历史，就谈不上总结经验和教训，就无法搞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也就无法进步。当历史不能成为前车之鉴时，历史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任何企图修改篡改历史的人，其目的都是不可告人的。

第七恶：没有独立的精神。精神是一种无形却充满社会价值的存在。个体不同，其精神表现形式也各色各样，不可能千篇一律或千人一面，否则就无法形成思想的多面性，唯有保持精神独立，在观点碰撞和观念冲突中才不会盲目跟风，才能愈加接近真理。

第八恶：没有自由的幸福。自由也是幸福的一种体验方式。在宪法或法律框架之内的自由是人的权益，不可无端剥夺。每一个公民，都是崇尚自由的个体，我们没有夺取别人自由的权利，更应为自由而奋起抗争。一只丧失自由、身陷牢笼的鸟雀，无法获得在天地之间展翅飞翔的真正的快乐。

第九恶：没有劳动的富裕。通过自己的勤奋劳作，过上富裕而有尊严的生活，是我们劳动的价值体现。一旦有人勤奋劳作，却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那一定是制度出了问题。当部分人利用公权力依靠资本形成垄断，通过各种投机手段巧取豪夺，获得无可计算的天量财富。当这些财富集中在少数人那里，由于资本天然具有逐利和贪婪的本性，使其成为压榨和役使他人的工具，就会在客观上形成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如果通过不正当的手段牟取暴利，如果依靠榨取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如果以权谋私，蚕食鲸吞公共资源或国家财产，将他人劳动成果据为己有，如果这种不劳而获的现象占据主导地位时，这种富裕就是一种大恶，严重损害了核心价值观。

第十恶：没有制约的权力。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必须接受人民的监督。基于人性的本质，必须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没有监督的权力，就像一头冲出牢笼的狮子，对整个社会稳定构成严重威胁。如果权力没有制约和监督，极有可能让掌权者内心极度膨胀，恣意妄为，滋生腐败。权力本身具有无限扩张的属性，所以必须依靠行之有效的机制加以约束，采取雷霆手段和法律措施予以严格管理；如果权力没有制约，就会变成严重危及社会公平的洪水猛兽，对公信力构成极大危害，继而也让权力拥有者遭到反噬，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如果人民赋予的公权力被滥用，造成严重的信任危机，那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恶。

十恶不除，百身难赎。在对人性的沉思中，深切地感受到前路漫漫且充满艰难坎坷。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喷泉之所以漂亮，因为它有压力；瀑布之所以壮观，因为它没有退路；滴水之所以穿石，因为它贵在坚持；一只站在树枝上的鸟，它从来不害怕会断裂，因为它相信自己的翅膀。你拼命努力的样子，或许有些狼狈，但是你靠自己奋斗的样子，真的很美。对人类社会美好未来的向往以及对劳动者幸福生活的追求，是每个人努力奋斗的不竭动力。愿每一个真正开始觉悟的人，能唤醒更多麻木的昏睡者，完成对自我的彻底改造，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彻底疗治社会恶疾，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