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组诗四章)

之一：关于一个村庄

我始终记得那个村庄，因为记忆

我和往常一样去三里外的水井挑水

年迈的老支书在昨天愧疚的停止了呼吸

在他领导的三十年内，石头的山上没能长出公路

上过三年小学的民办教师坐在桑木的桌子前

薪火相传的祖训里，煤油灯点亮孩子眼睛的细节

生存的苦难与不曾走出去的恐惧

驻守的人因而苍老，行走的山路会埋葬什么

我象孩子一样哭了，不只是风景

贫瘠是如此真实的存在，在一些我走过的地方

在这样的一个村庄，走过十里山路

开始收获的，畸形的，矮小的麦子

之二：风景

八岁那年我以为我看见江南了

在上山和下山之后，关于桥

婆娑的河柳与村庄黄昏的影象

那是怎样的感动？炊烟升起的黄昏

第一眼的河水，那一夜

我生命的幻想里，最美的江南

后来我走过很多地方，眷恋不去的记忆里

我记得我的眼泪，那个依山的村庄

被风的声音俘获过的

曾梦想迎娶的小女孩子

已经忘记翻越几座山了

依然记得的那弯拱桥里，爷爷的民歌

在多年以后感动过一个少年的

那个时间停止的八岁的黄昏

之三：一场雨的记忆

那是夏季的洪水，穿插于记忆里的

那一场雨，整个童年记忆里的眼泪与疼痛

站在洪水边缘的父亲，从此成病

而后来的每一个细节，所有关于雨的梦魇

我在凌晨最安静的时候醒了

我的房屋在苍茫里漂流而去

之四：命

爷爷的黄狗因为一块骨头跟人跑了

我仿佛看见那个场景，没有了黄狗的爷爷

于是坐在黄土的田垄上

那是命呢

爷爷喃喃自语

PS：这组的场景，是我幼年时候对家乡的真实印象，许多年过去了，再回故乡，社会发展很快，但在秦岭的最深处，深山里面，变化依然不是很大。离我老家大约十几公里的地方，就是全国有名的尘肺病乡石佛寺乡。政府为了发展其实投入的挺多的，但在山里面，杯水车薪！

首发于诗歌报论坛 用名 纳兰容若，发布时间2003-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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