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饭庄
我在这里待了13年,这是一个普通的饭店,每天有很多客人进进出出。我有时候能看到身着深绿色礼服,都戴一朵铜制成的铃兰花的姑娘和一个大她大概17,18岁的男人经常来这家饭庄。有时候也能见到一条哈巴狗蹲在这个饭庄的土堆门口啃着鸡的碎骨。这个土堆口的旁边是一个大型的水泥地的停车场。你说,可不可笑?老板把停车场修整的如此阔绰,可大门口却懒得修砌。这种做法我真的理解不了。我非常忠于这家饭庄,因为我刚开始是跟着这家饭庄现在主人的父亲在一个偏僻的山里面修大车。那时候这种生意非常的景气。车非常少,林子里也好玩儿。你可以站在山坡上看见一条银白的蛇,也能在不远处看见各种酸枣树的叶子和一些杂花的果实。我尤其喜欢在雨后去山上闻那些松树发出的清香。那个时候,不记得是几月份了,松子出落了一整棵大树上,非常让人垂涟。我会顺着这些树在枝端爬来爬去。有时候会跳跃到这家师傅刚修好的屋顶上,有时候会在有阳光的时候光着膀子钻进河里,游上几个来回。再拧一把湿透的衣服,在我修车技术娴熟之后去接师傅的班,钻进大客车下面去维修已经坏了的部件。
再后来隔了两年,我的师父要回去县里照料他的儿子了。他的儿子经营着这家饭店,当时还没有维修这条柏油路,他住的楼下面也还没有停车场。他那时还没坐过飞机,也才刚有了一个妻子。他的妻子是个会计,开始掌管这个饭店的报表,开始按着计算器来计算这些开销,支出和收益。这个师父他越来越享福了。他记得最后一个月,大概一个雪天,积雪覆盖了他的轮胎,他一个人待着他的妻子送货去。对面的坡如此陡峭,他前后没有退路,只能迎风雪向前。可惜,天算人算,该发生的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车子没有稳住,栽进了一个树丛里。好在夫妻身体平安没有大碍,擦伤一些皮。
此后,他们把那家经营维修客车和送货上门的店关闭了。他的妻子开始在原子里重了些大白菜,杏树还有葡萄藤。再后来他们带着我搬来了他儿子的店里。我自幼父母双亡,结识他们是源于他们的小女儿在他们把一只中毒的羊烹饪后,女儿食物中毒。那时,恰好我的父母刚好因病过世。整个村子除了几块砖瓦,没有一家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双白花花的碗筷。他们领养了我。
我先是被他们送去一家养牛的租户家学习写字,后来因为那个环境空气太糟糕。我开始呼吸道感染,发烧,再也没有去过。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我已经此刻在饭庄了。我亲眼见证他们是怎么发家致富又是如何妻离子散的。
当我来到这个饭店,我刚开始被当成一个服务员,客人们总是对我呼来喝去,我压根不敢吱声。虽然我是个男孩子,可我天性比较怯懦。这点就总被他的儿子嘲笑。他的儿子叫李磬。刚开始他是在江南念书,可书没念好,刚入学三个月就辍学了。辍学之前经常跟着本地的同学去各种小饭馆吃饭。他同学也大方,有时候直接一个月都请客,只为尽个地主之谊。他也老实没有心机,说白吃就白吃从不客气。后来他不但自己吃还开始挑剔饭菜火候不行,或者调味品放错了,没有蒜末,葱应该最后放。等等,诸如此类。
我不了解详情,只记得他说他心血来潮,打算回来开饭店,私自从师范大学退学了。他父亲没念过几个字,母亲不想让儿子受委屈也就同意了。后来没想到他竟然雇了两三个食堂师傅一起琢磨,最竟也搞出了不小的名堂。他开始在县里出名,就连县委的女儿也相中了他,死活都要跟他结婚。那个时候,生意兴隆,人流不断。因为都是一个县的刚开始没人注意到这家饭店,可是,一个晚上,一个低血糖的病人感觉头晕,一头晕倒了他这家的饭店门口。你也知道,我干爸妈也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这还了得,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进饭店桌前,我哥也赶紧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醪糟汤圆和一碗阿胶大补粥。这人喝了几口,才苏醒过来。这人恰好是县里财政局的一个干部,因为要去找领导汇报工作,连夜手写报表,忙着整理资料。领导晚上又催了一次,他刚挂断座机两天没吃饭,也怪可怜。就一脚踩进个土坑里,左脚腕一打滑,又没吃饭,眼前一黑,全身软趴趴的晕了过去。好在刚倒在这家饭铺门口。才得以没晕死过去。回去以后就告诉同事,那家饭店是个洞天福地。也是,人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食材确实不错,也有好的名字,邻里都非常朴实,这一传百百传千就没过几天。高朋满座了。
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注意到我。他们叫着我的大名。我的名字就赵清。虽然我哥和我同音,但是我俩不同姓。当我抱着一大箱冰镇啤酒颤颤巍巍走到客人桌子跟前时,人家已经结账要离开了。我又赶忙弓着腰给他们去开包间的门。最近有的女客户也是可笑,她们竟然问我要打火机,我说没有,竟不拿钱当回事,还给了我200小费让我去对面马路给她们买来送过来。我本来内心极度不愿意,我虽然已经待了几年了,还是非常腼腆。不过想到我哥的店又不敢忤逆。刚过去递给她们,这帮人又让我背菜谱,我念了个遍。她们问你喝过红酒吗?我觉得非常奇怪又非常诡异。没。她们让我坐下和他们一起就餐。这个时候门外开来一辆黑色的小车,她们向门外望了一眼,这才作罢。我这个时候才回想到,她们的口音不是本地的。真是奇怪。因为我手无缚鸡之力,我被哥哥安排进厨房当学徒,我开始接触一些纷繁复杂的菜式。虽然大中午炎热的天气里,在厨房练刀工总是切到我纤细雪白的手指。但是总比,被那些男男女女,吆喝着去拿打火机。回答他们白酒有哪些?多少钱的好喝,有时被强行陪酒好。因为我可能对酒精过敏,一喝就满身疹子,从脖颈到后背。
我在厨房我的厨艺开始突飞猛进,从凉菜到配菜到大厨我用了6个月时间。可能是天赋,我不再需要当一个卑微的服务员了。恰巧,我的妹妹来我们饭店吃饭,跟我团聚了。我真的不记得我有一个妹妹。我记得父亲去世前是说过一个地址,然后具体的父亲每次都打断这件事,当我想从母亲口中探寻出什么的时候。我已经25岁了。我妹妹来与我相认的时候只有13岁。原来父母去世前,因为家境不好,把她过了一户人家。这家人的孩子因为偷盗被判了刑,暂时出不来。他们在我母亲带妹妹出去拿布料衣服的时候相中了她认了干女儿以后就一直频繁往来。这些是我妹妹她凭自己的记忆告诉我的。她性格跟我相反,尤其长大成年后那几年更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雷厉风行的女人。也会时常教训我的柔弱。虽然我是她哥哥。
那个时候,我妹妹的养父母的儿子出狱了。家里开始冷落她,然后她偷偷跑来跟我相认。我是个心软的人,也有能力照顾她了。我就带着她和我一起住在了我哥的饭店里。在饭店的两间麻将室,给她安了个铁门和窗帘。虽然客人22点才走,走后都是浓浓的烟草味道,我担心妹妹的肺会出现问题。因为我一直呼吸道不好,加上饭店厨房用的油烟机经常坏。我更在乎妹妹的身体健康问题。能有个亲人相依为命,总好过一个人在世孤苦伶仃。可我妹妹不那么想,她非常要强又自律。这种秉性我在跟她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了她的坚毅品质。她的所有的性格方面好的优点都在那个时候开始展现出来。我先开始以为她和其他女孩儿一样喜欢一些化妆品,我不清楚该怎么跟妹妹相处,我只能笨拙的把一些自己拿厨房剩余菜品拿出来些给她做成一些成品的点心菜肴端给她。有时候我会像之前当服务员时,把客人剩下的没动过的汤水和果盘带回去给她。可她非常厌弃我的做法,我注意到她成长的尤其思维方面的变化。我开始在休息的时候开着我哥的摩托车去给她从县或者市里买一些书,她对我这样的举动和带给她的资料满意极了。后来,一天,县里有一个考试是招小学老师的,当时她经过考核入职了。彻底离开了我,已经能够独立生存了。
我的颈椎肩膀开始疼,我不能再举起那口大锅炒任何菜,我哥招了别的年轻厨师。我开始变成保安看大门。后来我们的饭店扩张了门面,我看着饭店有了新的名字。叫碧海饭庄,这是它的第一个名字。我看着大厅被红木粉饰了一遍,各个角落都是红木家具,就连花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