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故事——大林

~1~

那个笑起来特别好看的的男孩又来了。

小九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斜对门瞄了一眼，不过只是瞄了一眼，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儿了——刚来了两个姑娘逛街，几乎把所有的款式都试了一遍，好半天才选了两件，她们走了，小九需要把所有的货再整理一下，等着下一波的顾客进来。

斜对门是一家男装店，跟小九的女装店不冲突，店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跟小九处得还不错，有事儿离开的时候能互相帮着照看一下店里。

小九现在自己是老板了——她有了这个想法，妈就真的就在商场里给她兑了一家店，要不咋说这样的妈不多呢。

小九现在压力可大了。原来给人打工，成了就成了，不成就下一个，不是自己的买卖不知道心疼。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有几百块钱的费用跟着，走了一个顾客，小九觉得心跟掏个窟窿一样难受。

不过，小九是实干型，从来不怨天尤人，这条路是自己要走的，走得不漂亮怎么行。

~2~

商场里面，大家的货源、价位都差不多，想要吸引顾客进门，就得用心。而且，小九喜欢那种，顾客走到她的门口，眼前一亮的感觉。

花几百块买一个蒸汽挂烫机，天天把衣服都拾掇得平平整整，线头都减掉，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搭配好了挂上，这么一折腾，小九的货就格外打动人儿。

想要进来的人都不空着手儿走出去，小九对顾客就更加包容，态度愈发柔软，不管是本地人还是毛子，都觉得这姑娘待人热乎有亲和力，更加喜欢她。

没人的时候，小九从不和旁边的人闲聊，一来同行是冤家，二来多说一句没用的话都占用精力——小九感觉要想的比要做的还多，不肯把时间放到没用的地方。

这么折腾着，小九的生意，虽不是日进斗金，却也是小有收获，每天除了费用都能再赚几百，这些钱都让妈给收走了，说要以后给小九当嫁妆。

小九好笑地想，原来都是把压岁钱收走说长大供我上大学，现在说法倒是换了一个更洋气的呢。不过她没有与妈争辩，乖乖地拿着妈一个月给的千八百块零花钱也挺开心。

~3~

旁边的店主看小九挣钱多，有时候酸溜溜地扔几句不怎么诚心的祝贺，更有过分的跟小九的货，故意压低价卖。

也不是不生气，只是小九一早就明白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道理。她不会浪费那个时间在这些破事儿上，只能是在服务上更加下功夫。

当老板年头多的人，都容易对顾客表现出来不耐烦，尤其是有的人，做着毛子的生意，还暗戳戳地瞧不上人家。

小九没什么信仰，但是觉得，顾客是咱的衣食父母，不管怎么，都得认真对待，更不能在心里腹诽人家，这是不敬重——这可能是来源于平时妈言谈中不经意带出来的道理。

跟的人多，逼着她就得出新鲜花样——模仿的人越多，越代表她眼光还不错，这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小九不信了邪，啥叫只有模仿没有超越，小九又来了劲。

每次小九一旦扎进什么事情里面，都跟不要命一样。

妈看她天天搂着个小账本，吃不香睡不好的，心疼得不行，让她别那么使劲儿，小九说那可不行，被打趴下我认了，自己认输我可做不到。

妈气得骂她，说这孩子也不是随了谁，小九怼她，你的崽儿不随你随谁啊。

~4~

小九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挣钱机器，不过好处是她的小店已经跟妈的店并驾齐驱了。有时候在妈面前耀武扬威，把妈给惹得要拍她屁股。

做一个飒飒的女装店老板，好像还挺适合她。

斜对门卖男装那女孩，年纪应该比小九大点，大她三四岁那样，已经是个像样的小老板了，周边就她俩年纪最相仿——小九比较成熟，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更能玩到一起呢——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女孩的男朋友，经常来找她，晚上接她一起下班啥的，有时候，他男朋友会跟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一起来——就是小九注意到的那个一笑起来亮出一口白牙的男孩子。

每到那男孩子跟她男朋友一起来，男装店的女孩都约小九一起出去玩，开始小九不去，可是邀请次数多了，又都是年轻人。也就就玩到一起了。

男孩叫大林，今年23岁了，跟男装店的女孩和她男朋友差不多是同龄人，小九平时的老道样儿，让他们没想到小九比他们小好几岁。

她一出去玩，回来晚点，妈就东问西问，都和谁啊，几个人啊，去了哪儿呀……妈还是担心小九学坏，这时候，如果说小九恋爱了，在妈的眼里，那可是早恋啊，严重得咧！

~5~

小九跟大林好了，瞒着妈偷偷进行。初恋的甜，她只敢藏在日记本里，不敢和人分享。

大林模样生得好，一笑让人觉得又温暖又踏实。脾气好，话也少，好像哪里都是小九喜欢的类型，而且，大林的心思细腻，总是能照顾到小九的小心思。

出门在外，大林还穿着他妈给做的鞋，小九都没见过这种鞋。看个电影吃个饭的，大林舍得给小九花钱，但是也不刻意装大，浪费，小九越发喜欢。

小九觉得像妈那个年纪的肯定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小九知道自己的性子，多少有点清冷，所以她喜欢爱笑的人，像是寒冷的人追寻温暖和阳光一样。

大林后来知道小九才十七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他印象里的这个年纪，都是小不点什么都不懂，小九不一样，又机灵又漂亮，一点年纪就小老板了，多优秀。

小九觉得大林是真喜欢自己的，从小跟爸都没有撒过娇，跟大林却好像是怎么都可以似的。

小九年纪到底还是小，不知道生命里美好的人和事儿，不好好珍惜，是会失去的。

~6~

当小九第一百零一次跟大林闹分手的时候，大林没有像往常一样哄她，好几天都没有来找她。

小九天天在店里忙活，她可不能主动去找他——那是谁说的，喜欢你的人，自然包容你的一切——大林喜欢她，她知道，所以他一定会来找她。

不过一个星期以后，大林都没有出现，小九真的慌了。她赶着下班，去大林住的地方去找他——在她看来，她的出现，就是给大林一个好大的面子，希望大林好好珍惜，她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大林看到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说出的话却是让小九心如刀割。

小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咱俩的年纪差得真有点多，不合适。

小九，你不要哭，我不想看着你难过，你好好的，过几年你再大点了，可能就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小九，你开店太辛苦了，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那么拼命把身体都弄坏了。

小九，你不要哭了，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去吧。

…………

~7~

小九那天是失魂落魄回家的，还拎回家一兜子水果——大林给买的，这男孩怎么能不牵着人心肠，连分手都这么温柔。

小九像是失了心一样，当着妈也没忍住，惹得妈跟着一起流泪。

妈，你知道吗，他真的特别好，我自己好像不是听话的好孩子，可我喜欢他那样的好孩子，他就是那种你看了就会喜欢的好孩子。

妈，他这次真的跟我分手了，不是生气，不是闹别扭，都是我跟他闹别扭，可是每次他都没有走，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走。

妈，都怪我自己不好，我今天去找他了，我多希望他留在我的身边啊……

十七岁那年，小九得到了最甜美的礼物，也尝到了最心痛的滋味。

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原来长大的感觉，那么疼。

~8~

跟大林分手快要半年了吧……

商场的形势不太好。卢布贬值很厉害，身边好多的店都支撑不住关门了。没有关门的也是勉强维持，商户们纷纷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妈根据多年的经验，果断地让小九关了店。

小九跟大林分手了以后，经过短暂的休整，就马上进入了状态，她工作比以前还要卖力，只是，把一头长发剪得短短的，话好像也更少了。

妈让她关店，她也听妈的话，就关店了——这种事听从经验老道的妈应该是对的。只是，不做什么，小九又没了方向，她忙活惯了，不能闲着。

妈知道她咋回事，虽然小九不说什么，看起来一切都正常，但是小九的心思还挂在大林身上，心里疼着可是表面一直忍着。

小九有个叔伯家的舅舅在青岛，妈想让她去看看，也想锻炼一下她的能耐，一个人坐长途火车，去那边溜达溜达，一是散散心，二是看看那边可有什么好项目。

妈这次又推了小九一把，让小九出门去闯闯。

~9~

还有几天要出发的时候，小九给大林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要走的事情。

小九说，如果那边有好项目，那我就不回来了，就在那边干了，往后也不知道再有没有机会见面，我给你道个别。

小九没说的是，不然我在这边，总能想起你，去了以前跟你去的地方我就心里疼得要命。

大林久久没说话。问小九买的啥时候的票，小九把日期告诉了他，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小九长长地出了口气，她觉得，这辈子跟大林的缘分也就到这了。

~10~

大林三天以后来找小九。他辞了工作，买了跟小九同一天去同一个地方的票。

什么合适不合适，什么分手不分手，大林一想到有可能一辈子就错过了小九了，就觉得心里疼，把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到真正分别的时候，谁都可能看不懂自己的心啊！

小九心里是欣喜的，可是面上是一如既往地端着。

小九说，你想好了，和我一起去？大林说是。

小九说，我一个大姑娘，跟你一个小伙子出门去，这名声可不好，我不干。你要是真心和我一起，那就正八经的，给我下一份聘礼，不然不行，你就回去吧。

大林说，好啊，那我下了聘礼，你可就是我媳妇儿了，不能再和我说分手——感情他还记仇呢。

小九说，行，说到做到。

实诚的大林，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十万块钱都给了小九，并且，还郑重地把小九介绍给了自己的父母，大林的父母登门，跟小九爸妈面对面地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不管是小九还是爸妈，都没有嫌少。

大林这个年纪，居然能不贪玩攒下钱，再一个，兜里的钱都掏给了小九，这真是实心实意对小九。大林家里就那个条件，这五万块钱，也是大林家里能表达的最大的诚意了。

爸妈挺满意，种种事实证明，小九的眼光没错，看人还挺准的。

十八岁那年，小九办成了两件大事儿，一件事是把大林给牢牢绑在了自己的身边——遇到了那么喜欢的人，不紧紧抓住可怎么行。还有一件事，是小九第一次做长途火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接下来的青岛之行，不知道又有怎样的经历，小九对于未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看着身边的大林，幸福的小火车，轰隆轰隆地开向未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