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朝圣之路（8）
这周周末下午五点左右，曦媛打来一个电话，问：“你在哪里呀？在干什么呀？过来接我吧。”声音懒懒的。攀本知道，她午觉刚睡醒。
他当时正在家里，等着兴水电话。兴水约了他和那帮朋友吃晚饭。
可三十分钟后，他还是出现在曦媛家门口。曦媛踩着轻松的小步钻进车，穿着蓝色波点短牛仔裤，上身套着简单的白色T恤，长发随意盘在头顶，平粗眉毛，照例不化妆、大红唇，唇膏有一点点溢出来。肩上斜挎一只很小的烟灰蓝机车包，身上带着甜蜜的味道——她的身上总是弥漫着不同的香水味。
这是首次见她没有穿裙子，攀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曦媛皮肤不算好，脸颊上弥漫着细小的雀斑。因为抽烟和高强度的工作，似乎总陷入一种缺水的状态。她的脸还带着婴儿肥，五官很清晰，带着一种艳丽却粗糙的美，让人总莫名想到洛丽塔。
她喜欢嘲笑自己。
“攀本你看，雀斑脸。”
“攀本你看，大象腿。”
“攀本你看，大肚腩。”
“攀本你看，小平胸。”
“攀本你看，……”
几乎身上每一个器官都被她自己说过，边说还边乐，像看到十分有趣的玩意儿。她不大在乎自己的身体，“再年轻美好都会逝去，再平滑的肌肤都会爬满皱纹，再妖娆的身段都会被岁月侵蚀。”这是曦媛的原话。可是，她又偏偏很爱美，要买漂亮裙子，精致鞋子，新款包包，长胖了也要喊：“不减肥，就得死。”
后来攀本去她家，看见一柜子的衣服，满得几乎要翻腾，关门都费劲。
香水更不要说，几十瓶让人眼花缭乱的香水瓶陈列在一个玻璃花房里，参差不齐。没哪一瓶用完了，但她遇到了喜欢的还是要买。
耳环数量至少上三位数，从波西米亚民族风情大耳环，到亮闪闪的精致耳坠，到小清新的花朵，再到精灵古怪的各式小动物耳钉，应有尽有。
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丫头。
不像他，整个衣橱也不过数十件衣服换洗，鞋两双。
“你这叫极简生活，”曦媛说得头头是道，“促进环保有功劳。”
“那你怎么不看齐？”
“我是女孩子嘛。”曦媛这时候就搬出自己的性别身份，笑嘻嘻的。但还是忍不住陪他去血拼了一番，光试衣服都花了半天，最后攀本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身为我的司机，即便不是貌美如花，好歹也要带得出门。”反正她怎么都有道理。
攀本想着，抬脸看了看后视镜，他的发型也让她改了。过去他是板寸，曦媛嫌难看，让他留长了。“留成德普或Eason那样的神经头多好看。”她说。他头发略带自然卷，长了之后连烫发的钱都免了，自然而然蓬在头顶。
攀本兀自玩了一场内心戏，曦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关上车门说道：“我们去汉阳接花妞儿。”
花妞儿原名林澈，原是曦媛表姐的朋友，但自从她俩认识，便一见如故，一场友谊迅速发展得轰轰烈烈。
林澈住在汉阳，攀本见过她几次。
第一次见的时候是在一家叫做烫锅鲜的砂锅串串店，那时候他与曦媛才不过认识几天。他刚好在汉阳办事，曦媛就让他直接去了。他到的时候，曦媛和林澈都还没来，他选了里头一个靠窗的位子。
不一会儿，一个中长发、眼角有泪痣、戴着鹦鹉耳坠的姑娘走进店里，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便径直走过来。
“你就是严攀本吧？”她问。
攀本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她哈哈笑，在他对面坐下来，道：“曦媛每次都选这个位置，连老板都知道。是她让你在这里等的吗？”
他更加惊讶。
烫锅鲜是另一家曦媛长期光顾的店。林澈告诉攀本，曦媛曾经连着一个礼拜天天都来，每日下班就打车从光谷一路赶至汉阳。正值堵车的时候，堵一个小时她也不介意，就在车上睡一觉，到了就吃。
攀本问曦媛为什么喜欢。
“菜品新鲜又够辣，”曦媛笑，“而且在这个物价奇高的世道，简直便宜得不像话。”
攀本心中默默想：“兴水，对不住啦。”也不问林澈到底具体在哪里，便开车往汉阳方向走。好在今天不算特别堵，攀本开过长江大桥，转了个两个弯，快开至烫锅鲜，才问：“花妞儿在这里吗？”
曦媛正在玩手机，脸也不抬地道：“不是哎。”
“曦媛啊，”攀本苦笑，“都到烫锅鲜了，你总要给我个方向嘛，严司机没有辅助蛔虫功能。”
曦媛依然不抬脸，说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看电影那天晚上，你送我去汉阳，我取了一条水晶手链？”
“记得。”他点头，继续开。
“就在那个地方哎。”曦媛说，“那里就是花妞儿家。”说完接着鼓捣手机。
攀本开始回忆，他认路能力并不很好，那天又很忐忑，只隐约记得是在一个麦当劳旁，于是随着感觉开。运气很好，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指引，他转弯，再转弯，居然到了。
“严司机，记路还不错嘛。”曦媛终于抬起头，开始笑。
“媛主子，这是考验吗？”攀本无奈。
“能通过考验的马才是好马。”
“小白才是马。”
“这样啊，”曦媛沉吟了一下，“放牛娃叫牛仔，那你是什么？”
“马仔。”攀本下意识地说。
“知道就好，”曦媛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脸，“么么哒。”
攀本哭笑不得，这时林澈从麦当劳附近的小区走出来。
待林澈上了车，攀本再次发动车，问道：“媛主子，现在想去哪里？”
“你猜。”曦媛笑。
“我怎么猜嘛？”攀本苦笑，“烫锅鲜吗。”
“你猜你猜得对不对。”曦媛继续调皮。
“主子啊，”他悲叹，“真的没有辅助蛔虫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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