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悬疑】黄雀--林海篇（8）
林海一边听着耳边若有若无，忽远忽近的各种声音，一边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好像有东西在抓挠自己的心。他仿佛看到李苏诱人的身体，看到那个丽丽那张可憎的脸在对自己笑着，并且递给自己一张张名片，他仿佛看到妻子被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压在身下，并且发出一声声快意的呻吟……接着他俩扭头看见了自己，对着自己笑起来，那笑声无比疯狂，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海以为自己会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像原来他和妻子谈恋爱时那样，白天里发生的令人兴奋或者害怕的事情会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但林海最终像一块切得很光滑的奶酪放在无摩擦的砧板上一样，滑向睡眠。他从前听过，人要花七分钟的时间来忘记白天曾经发生的事情，进入睡眠状态，他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奇怪，睡与醒之间只隔着一微米，但这一微米却是天壤之别。他几乎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听到无数的声音，好像隔着什么东西，从远处传来：“……明天……你有十三个客户要见……”
“……明天，我会来找你……”
“明天……明天……”
接着，林海九江一切都抛在脑后，仿佛进入一个很窄又弯弯曲曲的洞穴，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林海听到某种声音，像是泥巴从高处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他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这种声音从来都没有听过。
月亮从云彩后面露出了一些，将一片凄冷的月光洒满了屋子。“吱吖”一声，林海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门口。刚才应该是女人走路的声音。
女人只是站在那，右侧的头骨凹了进去，右边的眼珠被挤了出来，剩下的一只左眼没有眼皮，裸露的眼球在眼眶内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海，衣服上，脸上沾满了血迹，那些血迹似乎早已凝固发黑，看上去有些像特种部队执行任务时，画在脸上的条纹，肚子上有几处长长的三角形的伤口，空洞得好似一个死人的眼睛，和那只还算完整的眼睛一起盯着林海。
女人张开缺了一半的嘴唇，露出牙齿残缺的嘴说：“来吧，跟我走。”
林海环顾四周，看到四周是一片虚无混沌，只有那扇门和残破的女人还是实景。林海并没有感到害怕，他意识到那是为什么。他想，这是梦。
后来，在他第十三次回忆这个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害怕过。
这样的人不可能活着，四十三岁的男人这样想着，这样的人只会躺在厚实的，外层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的棺材里，而且棺材的角上全都钉着长长的铁钉，他甚至亲眼见过，农村是如何下葬的，棺材上盖着厚厚的封土，别说是一个死人，就是一只老虎，也钻出不来。
这样的东西不会在这，不可能在这，而且也不可能双脚腾空地飘着。
林海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慢慢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凉。
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不规则的“呜呜”声，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飘着的身体慢慢转向大门的方向，并直直地向大门飘去，林海跟着女人向外面走去。
女人穿过客厅，门廊，并没有打开大门，而是直接穿了过去，林海跟着，一脚踩在一块有些凸起的地板上，咯得脚底板生疼，这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他也想试试自己在梦中的本领，但想想还是选择了打开门闩，走出大门。
女人一下子不见了，林海后背发凉，慢慢地向楼下走去，走到一楼，看见女人在单元门口背对着他，惨白的月光下，女人的影子填满了整个楼道……林海这次真的有些害怕了，但他觉得自己无法抗拒这个女人的那只独眼，腿脚也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女人走去，他变成了一个看客，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
没事，别怕，我只是在家里，我现在躺在床上，我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不管这个梦有多么真实，和其他的梦一样，等我早晨醒来时，一切都消失了，所以，没事，别怕……
林海随着女人穿过一个灌木丛，一条突出的枝条刮到林海的胳膊，疼得林海差点喊出来，但他控制住了，他想，他喊出来可能会惊动隔壁房间的妻子。
他们穿过对面的街道，顺着一条小路，进到一栋破败的楼房里，林海感觉走廊里满是黏糊糊的液体，这液体钻进了自己的脚趾缝，那感觉就好像是无数条泥鳅在你的脚边翻腾，四周散发出一股停尸房里裹尸布的死亡气息……就这样，一直向前，也许是向前，走着……
突然，女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住了，林海听见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发出一串低沉的类似笑的声音，女人慢慢地举起她满是血污的右手，向房间里伸去。
林海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蹲下来抖作一团，右手捂着嘴，头歪向侧下方，眼泪和鼻涕混合唾液顺着捂着嘴的手流了下来……
借着破旧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他看见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蹲在地上，啃噬一滩破碎的尸体，而那个尸体的脸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醒来，醒来！林海想要大叫，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快点醒过来！
女人慢慢地转过身子，开口说道：“一定不要来！”林海吓得低头跪倒在地，双手捂住整个脸庞……
“别去那儿，不管有多么重要的理由！”
女人面对着林海向后慢慢地飘去，口中不停地说着：“别去那儿”……
林海从指缝中看到，啃噬尸体的几个类似人的东西，全都转过神来，面对着自己，那一双双眼睛里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的光亮，一步步向他爬来……
尖叫，尖叫啊！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地狱般的噩梦，哪怕惊醒沉睡中的妻子，哪怕惊动整个世界都无关紧要。他只想尖叫，醒来！
但是，林海只听到有东西向他爬来的声音……那些东西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他们身上发出来的死亡的味道。
林海再次试着大叫起来，这个世界的一切慢慢地打着转向后退去，最后归于虚无，但他仍然能够听到女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别去那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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