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幸福墙】伤疤-2022.1.18

主题：伤疤。我身上曾经有过、或者至今仍在的一处伤疤，讲讲关于它的故事吧。

小时候，我的头发很多，梳辫子总是要分两把。妈妈每次给我分头缝的时候都会专门偏开一点，因为我后脑正中有一处伤疤，因为缝过三针，不长头发，若是正中分开就会非常明显。

说起这处伤疤的由来，就要谈到我小时候的成长经历。

上次“打架”主题的时候我写过，小时候的我真的不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自从那回跟园长打架、从幼儿园跑回家之后，幼儿园是去不成了（其实我还挺开心的），爸妈上班的时候我就跟一群小朋友在院子里疯跑——那会儿我们住在山西机械厂附属中学的校园里（爸爸是学校的老师），工厂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机器产品就是我们天然的游乐器械。

说不清是我真的有记忆还是后来听爸妈说过多次后自己想象出来的，反正我有印象自己和好几个男孩子一起爬到了一个高高的机器顶端，大家一起坐在一根光滑的横杆上。男孩子们纷纷站起来以示勇敢，我也毫不示弱的喊了一句“我也敢站！”就踩着横杆起了身。然后……记忆就断片儿了。

再连上就是一个小伙伴的妈妈横抱着我，一只手用一大坨卫生纸捂着我头上流血的地方，急匆匆的去教学楼里找正在上课的爸爸。

再后来就到了医院。我还记得缝合的手术室设在门诊楼后侧的地下室，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害怕，反正我肯定是鬼哭狼嚎了一通的——后来我每一次从那个楼梯口路过都心惊胆战但又忍不住的再往下看一眼，于是恐怖的回忆就再一次加深。

缝三针在一个孩子的印象中还是蛮艰难的过程，但实际上也就是个没啥危险的小手术而已。很快我就头上裹着一圈纱布跟爸爸一起坐在门诊大厅侧面的长椅上了。现在想来，不管是爸爸还是我，这会儿也才有点时间在应激之后松口气回顾整个过程吧。我居然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担心是：爸爸，能不能别告诉妈妈？我怕她会生气——你看，这是一个孩子多么真实的心理啊。

我妈当然还是知道了。应该是没生气的。当了妈之后我懂了，之前每次我惹祸之后她的反应其实也并不是愤怒（但我却在很长时间里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忽然就有点想哭），看到我受伤之后当然就更不是了。

我对那之后的事情记忆模糊。总之头上的伤很快就好了，但这个伤疤却留了下来。

同样留下的还有当时那种害怕、惶恐的感觉。今天再去细细分辨……不，不用到今天，其实我一直就知道，那时的害怕不是因为疼，而是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不知该如何收场。我害怕的，就是妈妈会生气。而她如果生气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知道——这才是最让我害怕的。

可是为什么我不担心身体上的疼痛，不担心对外貌的影响（真的诶，到此刻我才发现，这个方面从来就没有进入过我的视野范围——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小女孩最直接的反应吗？），不担心多久能好，就只觉得……妈妈会因为我受伤了而生气呢？

我好像一直都没有问过妈妈，那时她对我究竟是多严厉，才会给我留下这样深刻的害怕？

今天，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在脑后、我从没机会看见的伤疤，会一直这样留在我对“伤疤”的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