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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

2020-03-11  本文已影响0人  无风丶叶自落

傍晚,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一大群人在一根电线杆下转悠。

异口同声地咒骂着、埋怨着它,“为什么停电”。他们在燥热的空气里吵了整整一个小时。

电工终于来了,人们却温驯得像只宠物,一个个都不再说话了。

电工颇有自信,他的能力也毋庸置疑;干活麻利;它开始慢慢从电线杆上往下挪动身子;他下来了;人们不说话,默默地散去。

他们没看见我,我在电线杆后面站着呢,就连对它非常熟识的电工也没辨别出两根挨得很近的电线杆有什么异样。

我感到快活,我为自己能够熟练运用独特的形态伪装成其他事物的技能感到空前的骄傲;我几乎每次都这样。

灯光又毫无遗漏地照着村落了。恭迎着汽车和行人。

我想我的处境其实并不见得安心,是的,我矗立在黑黢黢的河边,我盼望停电,盼望被忽视。

这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卑,我的天生的身体实在令我自信不起来;它太高、简直是太瘦了。

在人们眼里,我可以是以下的任何东西:旗杆、树枝、树杈、穿线管,如上面所说,电线杆也让我感到有看见同类时的欣慰的感觉。

在这里,我能够一下一下地往前蹦哒着走,用我那丝线般的四肢蹦跳。可惜人们看不到我的努力,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哦不,我怎么能这么想,他们必须无视我才对。我的卑微只能我自己知道,我得坚定地护卫它。

这着实太不容易了,我处处掩饰着人类的行为,却也并不能让我自己感到我确确实实不是人了,不是会和他人沟通交往的动物了。

我可以是某种化学物质制成的工具,没错,这会更使我觉得痛快。

然而我有时也会像人似的饥饿,是真的很饿,这不奇怪,我已经(按人类的算法)三星期没进食了,我记得上次吃的是——?唉,吃的什么忘记了。

不过我记得上上次也是三星期不进食,并没有感到身体虚弱啊,——是我记错了吗?

可为什么现在我的针管胃这么歇斯底里地咆哮呢?它仿佛还说,“你忍不住的”。哦,天呐,我觉着我得吃点什么了。

动物和植物搭配着来:一只猪配一根草,一条鱼拌一根葱。我的胃也是很长,然而很细;虽胀的不得了,但我的饥饿感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几天接踵而至。

因为我的细小的胃得一点一点地消化掉几天前吃的东西,幸亏是细嚼慢咽了一番才吞下去,不然我还不知要在这个深坑里排泄多少天才算完事儿呢。

但我排泄着,我就渐渐地感到什么不对劲了。

脚下的排泄物并不见多少,此处这个平常完全可以容纳我身子的深坑现在却紧紧地包裹着我。

身体也慢悠悠地向下沉了一大截,似乎再在顶口盖上那么一抔土就要把我整个儿埋住了;有些呼吸困难,很难说塞在这里最终我不会窒息。

终究如愿以偿,熬到了排完的那一天。

我竭力从深坑里钻出来,长吁一口气。浑身上下已经被排泄物浸透了。

我得洗澡,是的;在我有幸观摩到自己健硕的身躯时我一生的命运便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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