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3)
屈大的真名不叫屈大,为了方便写作,我把他的真名隐去,屈大排行老大,他还有一个弟弟屈二,兄弟二人虽是一个爹妈生的长相却不一样,屈大长得像他爸爸,屈二却没有一丁点父母的影子,也许随了爷爷奶奶吧,脸比屈大圆又胖,兄弟两个性格也差不多,都比较活泼好动,有点2,屈大的爸爸是我们的生产队长,人长得又瘦又高,嗓门儿也大,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讲话的声音,上头要是有了什么新的政策消息都是由他转达,小消息从我家门前经过顺便带到,大政策就从大队的广播中传达,屈大随他父母长的瘦高瘦高的,细细的眼睛,笑起来脸颊有两个酒窝儿,头发很黑有点自来卷儿,屈大比我小两岁,屈二大概小4岁,屈大从小不爱学习,成绩很差,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儿,只有他成天一见面就喊我的绰号:乌龟。
这是他给我起的绰号,我的小名叫闺妮,大概我爸妈生我的时候特别想要一个儿子吧,因为我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结果生下我又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妈妈给我取小名叫闺妮,带有失望的成分,我的小名被屈大引申后,叫成了乌龟,每次被他这样叫,我自然很生气,终于有一次气恼了,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和他厮打起来,在我家门外的空地上扯衣领,摔跤,那时候是深秋,刚打完麦子,家人在坡上堆了一大堆麦秸秆儿,我抱着他从高处顺着麦秸秆儿滚到路边,骑在身上,将他压在身下,双手制服住他的手,问他,你还敢不敢叫?这样逼问他的时候,正巧有村里人路边经过,看到我们两个人在路上奇怪的情形,好奇的观望,你们俩在做什么?那个人问,我两一看都认识,有点尴尬,即便如此,我完全没有松开他的意思,红着脸也要继续追问下去,你还敢不敢乱叫我?他被逼无奈,想快点结束这种局面,只好向我求饶,我起身刚把他松开他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自从这次教训过后,他收敛了点,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一见面就大声的喊我绰号,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私下还是会乌龟乌龟的叫,我也拿他没办法,也许是他叫习惯了吧,一时不能改口,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他变得老实了些,开始变着法儿的来找我帮他做作业,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对于我来说,他们那作业简直简单死了,一会儿工夫我就能全部做完,我帮他做完,他拿去交,自己也懒得学,就这么混了两年,也许是为了答谢我给他的帮助吧,每到过年他都会给我一大摞的贺卡,卡上乱七八糟的写些不知道从哪儿抄来的句子,他的理解水平有限,抄的句子也是浅显易懂,我只简单的看一看,然后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小学毕业后,他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等到18岁够当兵的年龄,他家人送他去当兵了,他当兵走了,不再有什么人经常来我家串门,曾华也搬了家,没有人来找我,我过了一段比较清闲的日子。
他的弟弟也渐渐长大,有时候在家门口碰到屈二就多聊两句,关心一下屈大在部队的情况,屈二比他哥哥心眼多,1997年发大水那年,正逢暑假,我在家里呆着无聊,在门外碰到屈二从路上走过来,我们那儿连降了几天的大雨,雨停后能看见咆哮的洪水从山上不停的流下来,顺着河滩一直流到下面,听说山后的村子被河水冲断了公路,洪水阻断了出山的路,村民只能翻过我们村的这座山步行到山下购买生活用品。
我想翻过这座山到山后的村庄去看看,他问我,你去不?我告诉他,我没走过这条山路,怕走不回来迷了路,他说他知道这条山路,曾经去过那边的村庄,他家的木匠就是那个村庄的,他去过木匠家,并保证不会迷路,在他的不断怂恿下,我的顾虑被打消了,跟着他穿过我们村的果园往山上爬,碰到果园的看护人员,就说只是爬山保证不偷苹果,看护人员把我们放了过去,我跟着他顺着蜿蜒的山路一直爬到山顶,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从山顶往山下走的时候,明显的脚下的路有点滑了,我的腿都有点簌簌发抖,期间时不时还会听到被惊到的鸟儿,突然从草丛里窜出,鸣叫着飞上天空的声音,会不会有蛇?我跟在他身后,担心的想,他倒是胆子很大,在前面开路,高的地方他就扶我一把,帮我跳下去。
山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等翻到山下已经是中午了,想要顺着大路翻回去,我们两个人却已经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站在半坡的山上,望着山下近在咫尺的村庄,商量一会儿我们决定再顺着公路向里走几里,去他认识的,在他家做过木工活的木匠家蹭饭吃。
下了土坡,顺着公路再往深处的村庄走的时候,路越来越窄了,我看见被冲得破损不堪的路面,被冲断了的桥,有洪水从黑幽幽的桥洞中冒出来,咆哮着向下流去,又走了半个小时的光景,终于走到了深山处最后的一个村落,走过一段石头砌的坡,经过一个栓了匹枣红马,散发着恶臭的马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面农村常见的土坯房子的人家。
石叔叔在吗?我听他在院子里呼唤,从家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寒暄几句,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认出了屈二,叔叔不在,但妇人听说我们的来意以后还是热情的留我们在他家吃午饭,妇人给我们做了一顿家常便饭,米汤加烙饼,炒的土豆丝,狼吞虎咽的吃饱后,当主人邀请我们在此午休后再走时,我再也忍不住了,这是我此生见过的最贫瘠落后的村庄吧,不忍心再继续打扰人家,我们开始往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