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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左派朋友(二)

2019-01-15  本文已影响1人  冲哥的酒

我去了机构两次才搞定他,一边内心娇羞的吐槽他就是故意的,一边暗戳戳的喜欢处女座这种龟毛属性,抖M属性暴露无遗。刘某某身为比我年龄大那么多的老司机,看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喜欢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儿啊,但他偏能沉得住气。在我无视自己的虎背熊腰推门就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在我各种耐心散发到极限的暗示他的时候,他都笑吟吟的不搭理我。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选择在机构过夜,晚风习习夜凉如水,我和刘某某站在二楼阳台看远处的广场舞大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蚊子在我俩身边飞来飞去。他说我有个从源头上消灭蚊子的好办法,准备一盆水,里面放很多洗衣粉,蚊子会被洗衣粉的味道吸引然后进去产卵,然后把水倒掉就好啦,我有点无语,表示理解疤痕体质者对蚊子的深切恨意。之后我俩去玩一个特别蠢的陀螺,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还聊了北京对小学生的全面素质教育,展示了小学学到的电子琴技术。

最后在不知道那句话的闲聊之后我没什么诚意的表白了,因为彼此之间的互动太过明显,他知道我喜欢他,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喜欢他。我弱弱的说因为喜欢你才跑过来找你的,忘记他回我什么了,反正我去女生宿舍准备睡觉的时候他说突然有点饿,我眼睛一亮,这不是有个挺好吃的烧烤嘛,他眼神一下子充满了享受其中的无奈(可能我带滤镜了,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无奈)。

晚上十点左右,烧烤店人满为患,服务员大妈背上背着睡觉流口水的小孩里里外外忙活,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吃上,但一口下去就觉得不亏。和刘某某分手后我想过要不要专程再去吃一次烧烤,他家纯炭火烤的,和外面的妖艳贱货真的不一样,我当然不是想偶遇他。当然不是。那顿烧烤我吃的很满足,刘某某教我如何吃撒尿牛丸不会烫到嘴,呐,先吃一点点点,咬开一个小口子,洗完里面的汤汁再吃肉,我照做不误。

第二天早上我觉得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于是悄悄摸进他睡的屋子对他上下其手,亲亲抱抱一会儿开始商量去哪里玩,他展现了一些直男特点,如平面地图3D化。最后去圆通山动物园,我痴迷长颈鹿,热情的给他讲解长颈鹿如何走路顺拐,俩人一起看小孩子给长颈鹿喂树叶,那天是周末人有点多,圆通山樱花怒放的妖异,灿烂不像人间花。我看到一个女生穿着蓝白条纹衬衫,用当时流行的方法露出半个肩膀,诚然街拍时候很美,但在有着淡淡粪臭味的动物园如此行走就有点尬了。那天玩的普通愉快,在长椅上他给我讲国安的球员,我听不懂,他说都怪你看太长时间长颈鹿了,狮子老虎豹子馆都关门了,我倔强的反驳我就是来看长颈鹿的。那天的猴山里混进两只一脸懵逼的猫咪,有两只金丝猴互相挠痒痒,他说人类去动物园除了看自己打不过的动物,就是看和自己像的动物,说起来他还真是看了挺久猴子的。

好难受啊,为什么会记得这么多东西,每句话都历历在目,他当时穿了黑色半袖,天气很热我头发有点油,动物园入口墙上刷着巨大的收费二维码,在一个风很大的下坡他忽然挡在我身前,风过去了他也撤开了。在园西路买了冰淇淋吃,送我到宿舍附近他就走了。

我问我们这样算男女朋友了吗,他说算吧。

真的在一起了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我有点患得患失。他没有如我所愿发个秀恩爱的朋友圈昭告天下自己脱单了,我也没有要带他见朋友的意思,甚至我俩都很默契的避免碰到我的同学。

我依然在查星座攻略,思来想去他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个举动真的很蠢。

处女座对喜欢的人很挑剔,处女座会对喜欢的人说个没完,处女座喜欢有思想的女孩,处女座总是以工作为重。我一一记下,却完全做不到。他挑剔我我会不爽,我希望他对我全方位尬夸;我时刻给他发微信讲东讲西,甚至自己做特别蠢的表情包发给他;我希望他是个有了我就忘掉一切的痴情男,但他每天都很忙。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在给我灌输他的左派思想。地铁上播放六十年代的百货公司柜员采访,他说你看那个年代的人笑容都是出自真心的;我逛优衣库逛的很开心,他循循善诱其实人不需要这么多衣服;我在图书馆和他微信吵架,捍卫男神韦伯未遂,被他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辩论气哭,一边哭一边打字“你这是马克思原教旨主义”,他回我“那一加一等于二是数学原教旨主义咯”,最后也没吵赢,还去找老师哭诉。

现在的我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我俩的分歧在哪里。我那时候大三,对自己的学科刚刚有了一点认识,读了几本专业书,产生了初步的自我意识,虽然还不明显但绝对和他的政治倾向不同,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确立了自己的政治倾向,为此捍卫至今,这种坚定的理想绝对不会为一个女人妥协(更何况我当时是个没啥魅力的土妞,现在也没啥魅力)。而且他的这种理性坚定正是我喜欢他的一个点,恋爱就是这样啊,当初被他拉小提琴吸引,以后就会嫌他只顾拉小提琴不陪你约会。他其实挺脆弱的,在一起之后常常问我为什么不追那个谁谁,为什么看上他这个又老又丑又穷的人,我眼里的他不是这样的啊,是刚刚好符合我审美的傲娇大叔,至于钱不钱的,身为学生的我显然少了一些敏感。本质上我还是个普通小女生,希望对象对着我说甜蜜蜜的情话,围着我转,每天都出来约会,见到我就开心,完全没有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一起努力的觉悟。他希望我是一个大女人,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的那种。我以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为此和他拌过几句嘴,觉得他怎么没有耐心等我成长呢。

唉,我俩之间不仅有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矛盾,还有幼稚小女生和成熟社会人之间的矛盾,可谓矛盾重重,能在一起才是奇怪吧。

很久以后的现在,我明白了处理亲密关系这件事,明白了靠自己死作和哭是无法好好维持一段关系的,社会学理论百花齐放,还是戈夫曼诚不我欺——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现是多么重要啊,我有一万种方法去改善我俩的关系,但我选择了最蠢的硬刚。

表白也硬刚,出问题也硬刚,年少无知的我只会这一招鲜。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是现在的我和当时的他在一起,结果会怎么样呢。真想告诉他,经历了这么多委屈我真的成长了啊,前路模糊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恋爱脑了。我愿意和未来的男朋友共担生活的磨难,也有这个能力了,也愿意尊重未来男朋友的信仰,尽管这场恋爱让左派在我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可是没卵用了,分手就是分手了。

现在我混迹豆瓣,忽然明白他这种男性女权主义者多么珍贵,他也正如他所说的,是直男但不是直男癌。

刚在一起的那场约会特别浪漫特别好。我们一起去吃铁路边的酸汤猪脚火锅,我拎着大茶壶颤巍巍往他杯子里倒水,果不其然洒了满桌子,他嘿了一声笑出来,用手按按我的脑袋。去翠湖遛弯,我各种往他怀里钻,他笑我像一袋大米靠在他身上。送他走的时候我手搭在他小臂上,时不时揪他的汗毛,他推着一辆摩拜准备骑向地铁站。夏天的晚上空气特别舒服,路灯是橘黄色的,行人很多,好几只金毛从身边走过,前方公交来来往往,有点热闹。

快分手时候的那次约会就不太愉快,去了篆塘农贸市场玩,结果去的时候公交坐反了,到了农贸市场很多摊位都下班,一片狼藉没什么好逛,附近又没什么好吃的——他只喜欢吃清炖和烤的食物,最后吃了辣的烤鱼,期间他被辣到不停擦鼻涕,也很不开心。过马路的时候我想靠在他身上,他推开我,说十年前他会喜欢这样,但是现在不需要。

我很羡慕学姐的爱情,她和学长精神上相互扶持,生活上一起玩耍,周末钓虾,骑电动车探索城市等等。篆塘之行之后我和学姐聊天,悄咪咪告诉她我谈恋爱了,然后和她说了我的烦恼,她当时好言安慰我,然后说了她和学长之间的相处模式,我不记得太多,只记得自己当时委屈的要掉眼泪。我希望故事的主角是我和他,但是难以理解的东西横跨在我俩之间,我焦虑,委屈,却跨不过去,于是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然后陷入死循环。

后来我又陷入思考,如果我本身就是一个恋爱脑小女生,那硬要cosplay大女人只能东施效颦。又不是非要做大女人不可,我真的有我的独立意识啊,只是可能比较浅而已。分手后我过的不好,无法光鲜亮丽的去见他让他后悔,相反诸事不顺,所以常常想他,甚至回想他有点不自信的样子,暗叹我和他分手对他是不是也是一种伤害呢。

我想,我很遗憾在一个幼稚的时候遇见了他,如今分手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但是我也感谢他,感情经历少得可怜的我拿这段恋情翻来覆去的回味、分析,最终得到的东西要比恋爱时候的快乐有价值的多。我多次幻想过今后和什么样的男生在一起,终于也会先想想自己要成长为什么样的女生了。

作风有点老派的刘某某,马克思的坚定拥护者刘某某,不知是否还在公益机构工作的刘某某,手臂线条令人心动的刘某某,今天正式和你告别吧,我和分手后一直留在脑子里的你的残影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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