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31 病态美学
高中校园的南半部分,是一个大操场。
我喜欢绕着操场散步。
这一爱好让我成了校园名流,大二迎新的时候,办过一次老乡会。大一新生中有我高中的学妹,她们告诉我,我知道你我知道你,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我知道你那时候经常在操场上散步。
受关注自然是好事情,但是因为喜欢散步,而且是只有一个人,就这么一散就是几十圈,这种操作也的确够另类。我的眼前闪现出这样一个场景:小师妹们趴在窗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你看你看,那个忧郁王子又在散步了,好大一会儿了呢,是啊,好忧郁的感觉有木有啊。
但在当时,我的确没有故意引人注意的意思。
我散步是因为我太孤独。
孤独是可耻的,但就算它是卑鄙无耻下流的,我也必须尊重事实,承认我的孤独。
我喜欢读书、朗诵,因此对于语言有着天生的敏感。很多时候,我是活在自己虚拟出来的一个想像的诗意空间里,没有人愿意跟我探讨艾青的诗,鲁迅的文章,以及民国那波文学大神的写作风格。再换个角度讲,是我和这个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比如说,同学们从寝室去教室,如果有人问,上哪儿去,一般会答:上班去。班,即班级的意思,引申为教室。而我从来不这么讲,因为我知道“上班”是个词语,这样用是不对的。我的回答一般是:去教室。
这个毛病到上了大学也没改。
大学时候我参加了一个学生社团,叫校报记者协会,办公地点是党委宣传部。别人去这里会习惯性地说:去校报。而我的回答永远是:去宣传部。因为校报是个名字,是没法“去”的。
文艺青年喜欢装忧郁,喜欢为赋新辞强说愁。其动机在于,忧郁能带来一种病态的美学,仿佛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无数小说及影视作品中苦大仇深的男一号,或者是“身无半亩,心忧天下”的士大夫,再阴暗一点的推测是,既然自己成了男一号,那么女一号自然也就不远了。
文学这东西,是有着天然的悲剧倾向性。诗经一大半是悲剧、楚辞则悲得更彻底一些,魏晋文学也好,唐诗宋词也好,明清小说也好,大凡能广为流传的,基本上都是悲剧。此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
佛家认为,人生的本质,就是苦。
这是个非常精辟的论断,人生是苦的,所以最能打动你的,就是苦的记忆,苦的生命体验。如果你对于苦的回忆与描述恰好赢得了人们的共鸣,那你的作品就会受到欢迎。
病态美学需要一颗善感的心来捕捉。如果我说,我的忧郁全然不是装的,估计你也不信。但是如果我没有忧郁的过往,善感的心灵,估计我现在也写不了文章了。
凡有一利,必有一弊。反之亦然。
2018.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