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摘遥不可及的星心情随笔原创文字集

人生第一碗鸡头米糖水

2021-09-10  本文已影响0人  粒儿

  这一周我到苏州小游。

  年纪尚小时到苏州去过一趟,已有些记不得,这次一游,感叹苏杭风韵果然不俗,粉墙黛瓦的小巷让我流连忘返,街边两三话家常的老人浑身散发出悠闲的气质。

  我喜爱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他在一篇写故乡的文中提到“鸡头米老了,新核桃下来了,故乡的夏天就要过去了”,从此我的脑海里就对“鸡头米”充满了好感与好奇,从没见过它原始的样子,觉得只要尝上一尝,我与汪老的距离便近了一些。

  看一篇饮食攻略提到观前街草芥咖啡的“鸡头米美式”,觉得新鲜,到客栈放了行李就直奔去。浓缩咖啡浇在混合着冰块的鸡头米上,鸡头米白白的,冰块透亮,浓缩咖啡也黑的发亮,再点缀上小小一枚绿色香草,混在一起,“色”是有的。但饮完觉得除了浓缩咖啡的苦,别的味道全没发觉,心想着这什么推荐,鸡头米也没有那么出色嘛!

  吃饭时菜单上也多次出现鸡头米炒的各种菜式,我尝了尝,也没咂摸出特别的味道来。

  直到一天下午赏玩完狮子林,在出口处的文创店里和店员随意聊了起来,才算发现一些奥妙。

  她说,现在是吃新鲜鸡头米的季节,一定要吃苏州本地的鲜剥鸡头米,街边那些卖的好多是从外地收来的,味道逊色很多。讲到吃法,形容的我馋虫乱涌:鲜剥的鸡头米放入滚开的水中焯上几下,不要久煮,会变老,可打入荷包蛋一同吃,口感鲜嫩软糯Q弹,大姐眉飞色舞的告诉我:好吃得不得了。我请教了地址,要到芾门(口音差异听不真切)去,地址也不好形容,只拿好找些的十字街来做定位:到了十字街左拐再左拐(我也记不太清)。

  我和先生骑着小电电风驰电掣的穿梭,十字街附近全转完了,也没找到那个农贸集市,心中觉得有些遗憾:不能看到鸡头米的样子,不能尝到那一口“好吃的不得了”更是无法离汪老近一些了。

  这时我提议说,不如我们去双塔市集看一看吧,网红市集,也算了解了当地人民的一些生活状态。进了双塔,文艺气息果然是浓上一些。瓜果蔬菜分类码的整整齐齐,肉类一格格的在冰柜里,引起我好大的食欲,恨不得就地扎上灶台,这边买了食材就马上下锅来犒赏脑袋。外地人总是很少能尝得第一口鲜。各色文创小店,糕团,穿插期间,充满了南方的精致风情。

  大概是我的诚心起了作用。走了没多久,一家卖餐具厨杂的小店边,店主夫妇手里正忙碌着,我一眼就看出,那安安静静地坐在桶里的小框子里,白白胖胖的,可不就是鸡头米吗!

  我连忙蹲下来,在一旁看着。阿姨一边给我介绍着,手里的活计也没耽搁。原来白嫩的鸡头米外边还有一层类似桂圆颜色的壳子,大小跟剥了壳的莲子差不多大,外边光溜溜的,里边的果实和壳子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层滑滑黏黏的被膜。普通指甲剥的特别慢,两个大拇指要带上金属指套,环着指肚一圈,再伸出长长的两个指甲来,剥的时候两个指套尖先扎了进去破开个口子,再一点点的剥掉其他的壳子。

鸡头米有三种,本地的是最原始的黄色壳子,还有粉红色和红色的,后两种都是杂交的,口感有些硬,香味也欠些。那些市场上成包卖的个头均匀的,都是机器剥的,因为机器剥的会伤了那层被膜,会在外边裹上一层粉,所以看起来是白白胖胖几乎都是均匀的个头,那些很多都是老果子剥的,口感硬。至于我吃到的那些“芡实”,属于北芡,则是更硬的了,这就是我吃了这么多年,从没觉得这东西好吃的缘故。

  阿姨说她剥了二十年鸡头米了,跟我的介绍里都能听出对这个小东西的爱怜。眼前在剥的这些都是客人提前定好的,不太富余,我请阿姨卖给我了半斤,让我这个外地人饱一饱口福。阿姨同意了,问了回到家里还需要多久,为了小小的一袋子鸡头米千里奔袭不要败了味道,准备了泡沫箱和冰块,用胶带结结实实的缠了好几圈。

  细心的交代了吃法,水开,滚头上焯上几焯,一两分钟即可,会散发清香的玉米甜味,软软糯糯,只要放上一点糖,不要放桂花这样的东西,会遮住鸡头米本身的清香。阿姨形容:你是不知道有多好吃。她儿子一顿能吃上半斤,我说半斤要好一会儿才剥的出来吧,阿姨说有钱人家能天天吃,我们不行呀,索性一次给他吃个够,吃过瘾。

  一路上抱个箱子,过几道安检,终于深夜到了家中。顾不得长途奔袭的劳累,第一时间把鸡头米的箱子拆开,叫来妈妈一起品尝。

  我先尝了个生的,有莲子的清甜,口感带一些马蹄的涩味。水开煮上一分钟,果然嫩玉米的带着叶子的清香在水中散开,只放上了一点白砂糖,迫不及待一口下去,才知道这两位形容的,软糯Q弹,好吃的不得了为何物,糯但不粘牙,一口咬扁,在口中甜香四溢。

  妈妈五十余岁的人生还没有品尝过这新鲜的鸡头米,我这三十岁的人生也不显见识短浅了。我问妈妈的品尝感受,妈妈逗乐说,嗯,是比玉米粒好吃些。我说,我这千里迢迢这么不容易的带回来,换你这么个高级评价,也算值得了。然后我们一起哈哈。

  这时我一下明白了,之前喝的那杯鸡头米美式,和吃的那些炒鸡头米的菜式,应该都是那些成包装机器剥好的干果子做的,全然没那种清香味道了,没什么意思,也无法让外地人了解这小东西的美妙。我觉得很遗憾。我能品尝到,觉得自己很是幸运。

  那个夜里,我喝到了人生的第一碗鲜剥的鸡头米糖水,还是最好最古老的品质,那种幸福,是得偿所愿的幸福。

  谁说幸福一定是个宏大的词呢?此刻,这碗鸡头米糖水,这个全家共品新鲜事物的时刻,就是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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