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知了!上了学我才知道它叫知了,也叫蝉。我们乡间喊的“啷啷咡”。大约是根据其中一种的叫声喊的。
我小时候很好奇,经常蹲在我家地坝边梨树下看蝉的幼虫怎样从泥土里钻出来,爬上树或草丛,褪壳成蝉,最后目送它们飞去。我耐心很好,常常一蹲就是几十分钟,从头看到尾。看的仔细程度不亚于法布尔写《蝉》所描写的详细程度。
知了捉蝉是我的强项,别的小伙伴与我相比望尘莫及。至于蝉的幼虫我没有专门去捉过。只在几岁时,生产队的大人们集体在山上用锄头挖地。那是刚砍了竹林烧了山的荒地,里面好多知了猴,大人小孩都不停地捡。拿回家烤得香喷喷的,那味道一生也忘不了。
知了我小时候一走到野外,就被大自然的神奇所吸引了。其中蝉就是一样。夏天刚下过雨的荒野地里,你随便一抬脚,草丛里到处是被惊得“啊啊啊”、“嚓嚓嚓”……的蝉叫声,翅膀还扑扇得草丛抖动。我象好奇的猫狗到处去扑抓。抓到的成年蝉一般不吃,玩会儿就放了。有时候把它的翅膀掐短一点,看它飞得艰难笨拙的样子就好笑。最残忍的是把它的六只足全部掐断,看它飞来飞去抓不住任何树木和停留的地方,以此为乐,直到它累得掉在地上。它是必死无疑了。
知了其实捉蝉就这点乐趣,别的用处也没有,可就是忍不住要去捉。别的小伙伴喜欢用一根长竹竿,在它的一端插上一根首位相接成一个椭圆的篾条,然后伸到蜘蛛网上去绞几周,让椭圆的篾条上面绷满蜘蛛丝。然后握住竹竿另一端,把蜘蛛丝网慢慢去接近树上停着的蝉,到最后只剩几厘米的时候就快速盖在蝉的背上。于是,蝉的翅膀被蜘蛛丝粘住了,小伙伴们对它是手到擒来。
我更擅长的是空手捉蝉。先是人慢慢接近它,最后用手掌慢慢接近它。这期间要仔细观察它,若它的一只足在动了,说明你已经引起它的警觉了,它要飞了。你就要停下来,装作自己是一根树桩。等它放松了警惕你再继续接近它。同理,也是在手掌离它只有几厘米时突然加速捂住它。别的伙伴没有我一样的耐心,常常比较急躁,所以很难捉到。我则常常捉到几个衣兜装得满满的,用手捂着衣兜口,边走边听它们乱得象一锅粥的叫声。当然玩够了还是把它们放了。
我从小不大合群,喜欢一个人玩耍。因此琢磨出了些歪点子。这捉蝉也是。我会根据不同种类的蝉的特性,用不同的办法来捉它们。有一种黑颜色,黄圆点,叫声“咯咯咯”的那种,它喜欢装死。假如它停在我够不着的高处,我就攀住一根小树,突然摇晃起来,它就从上面一下掉在草丛里。你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它还自作聪明地一动不动装死。有几种蝉会“神经错乱”。我攀住小树摇晃起来,或是舞动一根枝桠多树叶多的树梢,再或者什么都没有,你自己在哪里手舞足蹈(象个疯子),这时候,它就自己向你飞过来,硬要停留在你身上。为了装得更象点,我继续舞动,目的是晃“花”它的眼睛,晃晕它的脑子(可能它也有思维),然后,看准时机,一把将它捏住。有人可能会不理解和不相信了,我是这么想的。当你快速舞动时,凭它那点脑子,它以为起风了,而你是一株在风中狂舞的树,越是抓不住的地方越是要努力抓住,结果中了我的“奸计”。说到这里,我想起我们家乡曾有一个叫“六斤半”的流浪人。他会剪纸,无师自通的,还加入地方剪纸协会。他的神经有一点问题,人们爱逗乐他。相传他还有一个“技艺”人们不理解。就是他蹲在田坎边上,用手把田里的浑水泥浆往空中不停地拂去,空中的燕子就自己飞到他面前来,他随手就捉住一只塞进口中,和羽毛一起吃。人们不理解,以为他有法术。但我自认为我懂,那些燕子是把他拂往空中的浑水泥浆误认为飞动的虫子了。
说偏了,还是说我为什么喜欢捉蝉。因为我喜欢蝉,我喜欢把它们拿在手里仔细看。小小的身子好看。有好多花纹。一对绿色透明的翅膀扇动起来矫健有力。头顶有三根短短的触须,圆圆的眼珠鼓起,不眨,复眼。脑门心有三颗象老式称杆上作为刻度的星点。额头上有横纹,象慈祥的老人。有象人的鼻梁一样的部位。“鼻梁”下面是一根长长的“针”,其实是它的嘴,用来喝露水和树的汁液的吸管。三对爪,前面那一对大些。腰间两边象古代武士的铠甲,又象鱼的腮,好象是发声音的地方。它们声音大约有几十种吧,不同的种类叫声是不同的。有“昂昂昂”的,有“嚓嚓嚓”的,有“咯咯咯”的,有“叮叮叮”的,有“哧哧哧”的,有“晕——晕——”的,有“嘘儿嘘儿的”,有“特咯儿特咯儿”的……说不完。有一种是这样叫的:“嘣儿嘣儿呜嘶,嘣儿嘣儿呜嘶……簌簌簌簌汪汪汪汪尖尖尖尖咦哟呜嘶咦哟呜嘶……嘶——”中间反复吟唱,末尾一声“嘶——”拉得老长,象乡间父辈们犁田赶牛时嘴里发出的“嗤嘶——”的声音,好玩极了!
知了(2019.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