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异乡路
周六,天气好的惊人。真不忍心告诉他,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陪他去乌兰山了。
难得休息的先生本打算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去他心心念的乌兰山滑草,可事情就这样阴差阳错,令人无语。其实,惋惜之余多少还夹杂着报复的快感。每次都是因为他的工作破坏了我们的行程,终于有一次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这种快意来得莫名其妙、若有若无,但多少冲淡了些愧疚。
晚饭后,主动提出去散步,也算是补偿,
顺利完成全日计划,难得自在,一边轻松地漫步,一边细品周边的景致。
憨墩墩的大辉依然笑盈盈地客串着泊车小弟,他就是那生意兴隆得门庭若市的小店老板,每有驾车而来的顾客,他都要辛苦地安排捉肘见襟的车位;对面的饭店场地更为宽敞,却门可罗雀。
他家隔壁的修理铺不知何时摇身一变,成了小型超市,不远处的山货店前的音箱,正播放着一曲散发着浓浓奶香的长调,与对面撮罗子前的篝火遥相呼应——只是时间没到,篝火虽已架好,并没有点燃。
那是家以俄式建筑为主体风格的酒店,尖耸的屋顶之下晾晒着一排五彩缤纷的衣物,给这朴茁高大的木刻楞添上了一抹柔情,耐人寻味,撮罗子则是鄂伦春人昔日在深山游猎时的家,这种混搭却说不出的和谐,本就是同一片森林,同一条河,人文与建筑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联。
问了路边山货摊上的一位阿姨,才知道篝火晚会每天晚间八点半才会开始。她的年经大概已近七十,脸庞比往年略胖些,也更黑了些。这里的空气清透,在北纬四十度夏日的阳光无遮无挡地拥吻之下,每一位长时间在户外劳作的人们都难逃此噩运。这些年,她一直在摆路边摊,松塔、野果、木耳……我们并不熟悉,只是见面多了,彼此知道同是乡人,这已经很难得了,因为我不爱四处闲逛,常被误作游客,买东西时总是要事先说明,怕收获不到亲情价。
在我的执意要求下,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去另一家经营铁锅炖的农家菜馆探幽。说是探幽是因为它的位置实在太过偏远,沿着一条土石路,向林间荒野间走了三四百米,才接近,大概是透过通透阔绰的窗看到我们,一位大姐早早地从休息室里出来迎候。她带着围裙,样子朴实。尽管已有了些倦意,仍然还是热忱地我们探讨起庭院中央那几畦既可欣赏,又可食用的蔬菜。
不远处,有鹅舍一半建在水洼里,那慵懒的主人此刻正对着水镜从容地梳理着自己的翅羽,宛如一位即将就寝的贵妇,它优雅的姿态让你可以完全忽略那房舍的简陋和四下的荒芜。
“是太久没有来这边了吗?竟然多了这么多景观,倒也有点像人在异乡。”因为这份同感,我们不再贪恋。当再回到人群熙攘的篝火堆前时,时间仍旧没有到,决定不要看了,原路返回。
对面走来一位游客,醉意微醺,步伐略有些飘浮,神情恍惚——刚刚在沙石路上时,我们曾打过照面,他是那长长的路上唯一遇到的人,也许是从那酒席上率性出走的一员,我猜。
从静寂游走到喧嚣,从喧嚣又回归到静寂,我之故土,彼之他乡。可这里又真的是我们的故乡吗?我们熟悉的只有小区前的公园和每日游走的街巷,我们熟悉的只有在云间疾行的明月和青草的芳香。
在这世间,我们皆是过客,此岸是故土,又是他乡;彼岸既是他乡,又是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