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地思考，批判地认知

文/撒里赫

01

近几天看到的两档美食类节目似乎干起了伪养生的勾当。一档节目教观众制作火锅底料，说是在火锅中加罗汉果可以起到降火的作用，使火锅辣而不燥，吃了不上火，可以说是健康而美味。另一档节目又说炒方便面其实也是健康的食品，因为方便面的不健康都是因为调料里面的防腐剂，和面饼无关。

一方面我有些不适应现在的节目给观众强加价一些自己的值观，观众关注的是食材做法，至于健康与否与，应该留给观众去判断，即使是要说明食材的性状，也应该是正反两面的，现在可倒好，答案赤裸裸地给你了，先不说对不对，总之不给你一点思考余地。

喜欢做爱是一回事，强奸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就是强奸，思想强奸。

另一方面，这种简单的逻辑推理就有问题，凭什么罗汉果和辣椒放一个锅里就是辣而不燥，二者怎么就能够完美综合，这是不是说上火与否与个人体质、季节气候以及其他食材性状无关了？而且健康这个定义本身就有问题，火锅和方便面再怎么科学烹制都不应该说是健康吧。

所谓一叶知秋，这种担心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在这个信息非常丰富的时代，我们很容易在信息中迷失，成为这个信息海洋上的一只孤舟，我们需要的是海洋中各种指明方向的灯塔，而不是随信息洋流任意漂浮。

02

逻辑廖误中有一项便是诉诸权威，就是说借以权威的身份将错误的观点解释为正确观念。比较常见的是一些牙膏和口香糖广告，电视里借由一些身穿白衣大褂的人让我们相信他们的产品会改善我们的牙齿健康，即使不能成为一种逻辑廖误，至少在观众心里，权威身份会放大产品的作用效果，让我们误以为使用后会产生超越我们期望的结果。

权威真的有这样大的效果吗？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是在美国发生的，当时一位病人患有耳炎就诊，医生根据其患病情况开具了一瓶用于消除耳部炎症的滴剂，在处方上，由于医生的字迹不清，护士把耳朵（auris）错认为肛门（anus），将滴剂滴在患者的肛门处。

一只治疗耳炎的滴剂被滴入肛门，这种非常明显的错误即使是患者本人也能够轻易分辨，然而因为医生的权威影响，患者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治疗，而护士的医疗知识在医生的权威面前似乎也毫无作用。

另一个更具明显的试验是，研究人员冒充医生向护士发布命令，要求其为一名患者注射某种禁药，且注射剂量是正常情况下的2倍。在没有任何书面文件和确认的情况下，大多数护士都按照医生的要求这样做了，也就是说，权威的影响力已经不需要通过面对面的方式作用，我们对权威的信赖程度已经相当可怕了。

所以，个人对权威的盲目跟从自然是要杜绝，但是作为电视节目却也需要让观众避免产生诉诸权威的廖误。观众并非没有判断力，只是电视权威会让人直接跳过价值判断这一过程，就像上述事例中的护士一样。

03

熊培云曾说过，那些以为真理在握的人就像是在黑夜中打着手电筒的人，不过他们往往高高在上，他们为我们在黑夜中照明的时候，并不是把手电筒指向远处的，让你看清道路的样子，而是将手电筒射向你的眼睛，告诉你这就是你要的光明，但你除了光亮，什么都看不到。这其实比身在黑暗中更可怕，因为至少你还知道黑暗是存在的。熊培云将这种现象称为在光明中失明。

媒体的责任也应该是这样，尤其是权威的媒体，我认为他们的责任不应该是只告诉我们所谓的正确答案，然后转身离开。这就像我们喜欢看脑洞比较大的电视一样，是因为未知让我们拥有更多求知的欲望，是因为未知让导演和观众拥有更多的余地和思考空间，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答案是不确定的，我们需要自己去寻找。

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单一因果关系的静态逻辑已然无法适用与当下的生活变化，归根结底，是我们身体的勤奋替代了思想的懒惰，比起在行走中寻找真相，我们更偏爱看到真相后再开始行走，然而时代的变化巨大，我们真的能够确定看到的便就是真相吗？

04

我曾经就职的公司很喜欢提到的几个词语就是“标准”和“流程”，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明确了责任边界，提升了工作效率。这就像是给我们答案一样，你只需要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至于为什么，那不是你关心的问题。

这在限定一线作业员动作标准和行为效率时确实是一个好工具，然而正如前文所说，这是一种非常单一的因果关系逻辑，一旦应用到更高级的职能性业务范围时，虽然符合短期的发展趋势，但从长期角度而言，也往往造成员工的功能性愚蠢，也就是缺乏主动思考的意愿，喜欢被动地工作，同时会尽量避创新，从而避免犯错。所以，本来是由人推动的业务前进，反过来变成由业务推动人前进。

逻辑思维在讲王东岳的《物演通论》时强调过一个理论，叫病理生理化现象，也就是说，我们的进化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随机犯错，生病就是一种错误，但它又可能适应外部环境变化，从而逐渐变成一种普遍的生理现象。所以员工在避免创新和避免犯错的同时，也就同时避免了自身的进步和发展。

在小说《三体》中，三体人为锁死地球科技，使用智子干预人类的粒子碰撞试验，使得可能发生的实验结果必然不会发生，这像不像我们为了避免随机犯错而锁死自己呢？

05

我记得在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各种学科包括历史和语文都是有标准答案的。老师们利用标准答案，非常快速地使我们掌握大量知识，同时也让我们对既定答案产生偏爱。

然后又总会听到另一拨人痛声疾呼，当今的学生缺乏独立之思想，独立之精神。我们就在思考和接受的两条道路上摇摆不定，同时又希望有人能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

从近几天的《雾霾里，我为什么不搬回美国》刷爆朋友圈到被家暴的妻子带着孩子坠楼而亡，在我们谴责大众盲目跟从的时候，其实也需要思考，这种盲目的跟从与什么有关，就像评论中所讲的那样，把责任划分到每个人头上，就等于每个人都没有责任，把谴责分摊到许多人头上，相当于没有谴责。

毕竟，我们都是“乌合之众”，推动时代发展的永远是少数。当真理不再是真理，当时代的列车逐渐加速，那些真理在握的人应该看到，比起一条鱼，我们越来越迫切地想要知道捕鱼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