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春秋（三）

文/依然

      许多年以前的一场大雪很美，气势磅礴，义无反顾，飘飘洒洒地扑向大地。鹅毛大雪自顾自地美着，无暇顾及世间的某些疾苦。遮掩了世间百态，以一己之力完成了一部全景式童话世界。

    山上的树让我想起了玉树琼枝，房屋圆润成一个个线条柔和的大雪包，满地的洁白甚至让我不忍，不忍心在雪地上印下一个脚印。我尽可能长久地保留住这片刻的美好，深情款款地环视冰清玉洁的世界，大雪没过膝盖深，除雪拉雪是个艰难的大工程了。

      拿锹开路，清理出一条条窄窄的小路，通向库房，车间，仓房，车库，大门口。雪太厚，把大门的底部掩埋了一部分，清理了积雪才能打开大门。

 

    邻居到我家要白糖袋子，装雪往外倒。胡同深道路远，每次用小车拉或扛一袋子，辛苦不说，效率还特别低。我用车往外拉雪，把邻居家的雪都装上我出车往外拉。整条胡同家家都出人，挥锹舞铲一起除雪。大家唠着嗑，家长里短，天南地北地唠着，也不觉得辛苦，那热闹沸腾的场面历历在目。有幸还上了新闻，人生第二次在电视上亮相。

      现在每次下雪我也都往外拉雪，不过就只是我和老张两个人自己装车自己拉。义务拉了二十几年的雪，仿佛我们都习惯了，大家也都习惯了。而且习惯了把自己院子的雪直接堆在胡同里，反正有人拉，自然就习以为常了。老邻居在时大都来装车，现在大都搬走了，新邻居还有问我多少钱承包费呢。反正不论下多大的雪，我们这条胡同不留一锹残雪，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偶尔有年轻一点的邻居遇上，就帮着装上几车。我们都心存感激，让我们轻快了许多呢。

 

    现在院子里东西走向有三趟房子。顺西墙向后山一字排开是六个车库和长长的库房。东墙有两座小库房，顺墙是长长的煤棚子。

      2007年之前，我足不出户在院子里重重叠叠地印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脚印。在车间里，常年累月地带领姐妹们干活，安排家里的大小事项。

      有姐姐们叫我娟子，有妹妹们叫我姐姐或是嫂子。还有两个小家伙，大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叫妈妈。

      整个大院里机器轰隆响，工人干活忙。工人有下岗工人，也有附近村子农庄的小姑娘。春秋两季，还有元宵节，中秋节，加班加点是常态，有时甚至通宵达旦。我那时深刻体会了起五更，爬半夜，半夜可真是得用一个爬字，是一个深有体会，下沉到底层的语言大师的妙笔。

      工人并不好找，来来去去好多人，能坚持干下来的并不多。用句俗语就是好汉子不稀干，孬汉子干不了。不仅需要体力，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吃苦耐劳的毅力。就是说，能坚持干下来的姐妹都是三好姐妹。不管干了几天，工资如数照开，有小姑娘就问我了“嫂子，人家都有试用期，干不到期都不给开资。你怎么搁后面撵着撵着给人家开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