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
九0年中专毕业,等待分工的那段时间烦闷而难熬,为消磨时间,我时常约着最好的朋友萍去圆通寺,不是真的信佛,但内心深处总渴望被保佑。一天,我们又去了,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时,突然听到耳旁有人说:“普通信佛之人,在跪拜佛祖时,一般是跪两侧的蒲团,中间的是和尚高僧跪的,我低头一看,我就跪在正中的位置,忙抬头看是谁在说,居然正是一个和尚,对着两个男孩在说,吓得我赶紧站了起来,为了弄清我这样做是否会得罪佛祖,也不管认不认识,直接跑上去跟在后面听他们怎么说,看着我担心的样子,和尚笑了,一句“不知者不罪”,立刻让我松了口气。我的紧张神情逗笑了那两个男孩,我也很自然的和他们聊了起来,知道了他们还是学生,因为放假经常来玩,就认识了和尚,没事时经常听他讲一些佛教方面的知识。那天和他们聊到很晚,居然没有陌生感,倒象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接下来的日子报到,上班,忙碌而新奇,我几乎忘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偶然的一天,居然接到健的电话,叫我去圆通寺一聚,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再次见到时,我们熟悉得就象老友相见,丝毫没想到,这次相见,竟让我陷入一段长达十五年的情感纠葛无法自拨。
这次见面后,我和健恋爱了。说实话,健并不是我理想中的爱人,他长得既不高大也不帅气,小小的眼睛,微卷的头发,很普通却很可爱。刚开始时,我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毕竟才十九岁,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健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居然让我动了心。那是一段开心的日子,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那时的他还没毕业,每星期到他家找他时,他总是从枕头下拿出攒了一星期的十块钱,带着我去买我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听的磁带。尽管十块钱买不了什么,但我还是吃遍了他家周围的小吃,有了好几盘王杰和童安格的磁带。那时健没钱,但总是想方设法使我开心,他把朋友送他的小钥匙扣、小装饰品都送给了我,礼物并不贵重,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心。如果在他家遇到天气变冷,他总是拿出他的风衣、围巾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送我回家,遇到我加班,不管多远一定会把午饭送到。那是一段平淡而幸福的时光,那时的我满足极了,我知道我爱上了他,我甚至知道我将来一定会嫁给他。
古语说的好:乐极必定生悲!就在我无比幸福的陶醉在爱河里的时候,不幸发生了,我们牵手逛街时遇到了我的母亲,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我的心真的象掉进冰窟一样凉透了,我内心很清楚,望女成凤的母亲是绝不允许我找一个比自己小而且还不知未来的人。我的妈妈没有为此事说过我一个字,但这样的沉默令我内心无比痛苦,我甚至希望她能狠狠的骂我,打我,但是没有。那段时间,我家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我选择了妥协。告诉健我的决定时,他的眼神陌生得令我心碎,一切都在意料中,在执着坚持无果的情况下,健口不择言讲出了让我无法容忍的事情:因他曾经被伤害过,所以我们恋爱近半年,他从没有真心投入过,一切都象别人在做,包括给我的电话都是别人打的。直到这一个多月,他真正感受到我是真心时,准备真正投入时,我却提出了分手。一切的发生,因为这次坦诚,而变得顺理成章,我不明白难道健对我一切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他对我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我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深爱的健,当时内心只有怨恨没有了爱。因为这件事,我变得敏感而自卑。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人无法与人交流,我的内心也因这件事而时常隐隐作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尽管健伤害了我,但我却无法忘记他曾经对我的好,而且我居然不再恨他,对他的爱却越来越深。这期间,健托他的朋友找过我几次,希望能给他一个机会,尽管心里已原谅了他,但是自尊不允许我点头。终于有一天,健托人送来一封信,信中说希望用三年来弥补我的三个月,他会用三年时间来等待我的回心转意。我的生活,因为这封信而回复了平静,健再也没有找过我,而我也慢慢的走出了自我封闭的内心。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我交友、恋爱,试图让自己的思想没有片刻空隙,但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却始终无法将健忘怀。
终于,在三年即将来临时,我按捺不住内心狂热的想念,通过很多朋友,辗转找到了健,在文化宫旁一个酒吧,三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我吞吞吐吐的把我的意思说明后,健出乎意料的告诉我他已有了女朋友,而且正是曾经伤害过他的那个女孩。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强忍住泪水望着他,无言以对。他一定忘了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一定忘了自己有个三年之期的承诺,我知道我再一次被愚弄了,我的世界和未来也在健冷静的话语中彻底坍塌了。
再次的伤害使我对一切都心灰意冷,我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无悲无喜无欢无乐。为了使自己脱离这样一种状态,我白天拚命工作,晚上去成人夜大学习,为的是不给自己留半点喘息的机会。我和健断了一切联系,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无法面对,而健就变成一把插在我心上的刀,尽管伤口在逐渐愈合,却丝毫碰不得,每碰一次都痛得撕心裂肺。
命运真会捉弄人,健居然在我单位旁开了一个门市,成了我的邻居,事情不可思议的发生了变化,我和他又恢复了联系,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也恢复了对我的那份关心,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谈起他的女友,我的内心尽管还是放不下他,但却理智的知道,我和健再也没有可能了。因为我有了男朋友,这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一年后我嫁给了他。嫁他之前,我郑重的再次问过健:我们还有可能吗?他平静的回答我“因为责任,我们只能选择这样的生活”。
生活再次进入了既定的轨道,我结婚了,一年后做了妈妈,健也和那个女孩结婚了,也做了爸爸。彼此都很幸福,却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望着对方,这是一种超越亲情、爱情之外的第三种情感,我们之间有非常默契的心灵感应,这是很多爱人和夫妻间都不可能达到的。我们彼此变得很牵挂,只要两个月左右没有对方的消息,就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一定要知道对方一切都好,才会放下心来。就这样,这份情感从相识至今不可思议的过了十五年。本应该平静到老,近来却发现这份守望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我的潜意识中还是渴望拥有他,这样的渴望让我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敏感和脆弱,变得容不得他对我有半点怠慢,半点不重视,彼此的心逐渐被这份爱撕碎,直到发生了件永不可改变的事,我才清醒的意识到,我和健今生真是无缘了。
这是冥冥中无形的力量在操纵,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也无法改变的。我的母亲居然选择在健的生日那天永远的离开了我,我知道,她是用她的去世告诉我她到死都不会同意我和健的事,母亲去世那天,我哭得很伤心,因为我同时失去了两个我最爱的人。而我和健从今以后就只能遥远守望,如歌中所唱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只能在梦里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