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读 张爱玲《相见欢》

作者：团小暖
来源：公众号 团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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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是张爱玲1950年写就的，以词牌名作为文章的题目。

初看到，以为是个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而内里却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久别重逢回忆往事的絮絮叨叨。

不同于早期作品的风格。既无荡气回肠的情节，也无撩人心弦的人物，更无凄美的意境与充满哲理的妙语。

恰是她后期作品追求的平淡近自然的风格，却不为多数人理解。面世之后，反响并不十分好。

文章的开篇，两个老姐妹好久不见，一出场便是荀夫人发福的体型：

荀太太到上海来发胖了，织锦缎丝棉袍穿在身上一匝一匝的，像盘着条彩鳞大蟒蛇；两手交握着，走路略向两边一歪一歪的，换了别人是鹅行鸭步，是她，就是个鸳鸯。

张爱玲从外型写起，并不直接写荀太太的外貌。

但是从伍太太嘴里，从服饰描绘上可以看出荀太太年轻时是个美人。

伍太太是个长相一般但比荀太太有文化的妇人。

从老姐妹渐生的老态中回忆过往。

大家族中婆媳间、姑嫂间的矛盾，与丈夫、子女的相处，与亲戚间的微妙关系......

这些琐碎的鸡毛蒜皮在年轻人眼里是多么地乏味，大部分人，都更愿意看到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而有了经历之后，那些年少时不屑的事情又一点点拾起来。

伍太太和荀太太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平淡中度过，即便不是美人也有迟暮之感。

仅有的一丝甜蜜又酸楚的回忆装在水晶瓶里，自己品来有滋有味，别人听来索然无味。

文章中，荀太太回忆从前被人盯梢跟踪的事情，尽管用平静的语气诉说着，却流露出一丝自得。

伍太太貌似用心听，还时不时附合两句，文字下流露的却是不屑、嘲讽。还有一点女人间的嫉妒，毕竟伍太太长得不好看。

这些还不够，张爱玲残酷地写道，不久两姐妹又见面了，荀太太又把被盯梢的事情说了一遍，不仅荀太太像是得了健忘症，就连伍太太也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

人生似乎就是这样，各演各的戏，有时是演员，有时是观众。

张爱玲后期作品的白描风格像王国维说的 “ 无我之境 ” ，不似早期作品可以看到作者的影子，但苍凉的风格一如既往。

张爱玲能让读者看到梦醒后的无望，“ 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 ” 的苍凉。

海明威的 “ 冰山理论 ” 同样适用于张爱玲后期作品，平静的湖面隐藏着多少惊涛骇浪，欲说还休。

生活自然是琐屑的，多的是正常而卑下的无聊琐事。我们渐渐看清生活的真面目。

张爱玲平静地诉说平淡的故事，甚至连故事都算不上，一炉香未尽，故事未完，人生却要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