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唯悦的爱情
(短篇练笔作品)
文/渡与别
李淑仪是个命苦的女人,她的遭遇不仅令人心酸;也更令人无奈。任何人如若能够了解她的处境,似乎也只能用沉默来安慰她。或许生活犹如指尖,指尖接触着人的心弦。轻轻柔柔地弹奏着各样的情感。但有时旋律紧张急促,拈断了心弦,记忆就变得无从可接;尤唯珍贵。这时心灵宛若空谷,沉静了下来。安慰成了多余;放纵又无异于落井下石,沉默成了无奈之举,却让人不得不选。
自从“那一天”起,这个女人就将身心囿于看不到希望的绝境中。每天她都来到寺庙,烧香拜佛。起初十分钟,后来便是一小时。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坚持着。这在旁人看来,觉得她很奇怪。不知她缘何为此。但在寺庙住持的眼里却觉得这个女人是“病”了。第一次她来时住持便留意到她的面容流露着愁苦,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气,心想“至伤不过凋落处,往忆何能寄相思”。一周后,他看到那个女人还来了。这时他的叹气声从嘴中传了出来,又想,来的越久就陷得越深。一个月后住持又看到了她。这时她是真得病了,行动迟缓,面容憔悴。苍白的脸焕发着惨淡的容光。
李淑仪跪在佛象面前,嘴里呢喃着什么。跪了30分钟左右,起身拿起香火点然后准备送香。就当她刚要把香插进香台的时候,又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手,把她的手抬住了。她顺着这只手的方向看去,正好迎上了这位老者的目光。
“大师您好,为什么阻拦我上香呢?”
“施主。您要知道,佛祖是不会保佑违反因果定律之事的。您的虔诚之心日月可鉴,但无济于您的命运,如有与此相违背的事还是请您收回心意可好。”
说完住持把手撤了回来,李淑仪把香插在炉台上,双手合十示意了一下佛像。接着对住持说道:
“大师,请恕小女子愚钝,我只知道,除了佛祖这世上没人能改写悲剧了。”
“施主,如果悲剧已然酿成,那便无人能改。可悲苦却是因心而定的。”
“我的悲剧就是悲苦!”李淑仪回答道。
施主您请坐。说着住持指着一旁的座位。尔后两人对坐。
“那么您的悲苦又是什么呢?”
“望您海涵。我不便讲。”
“如您不愿讲那么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如果您认为往事重提会让您更伤心你也可以不讲,但人总要在绝境中给自己想个出路您说是吗?”
“除非改写我的过去,否则我真的没有出路。”
“您错了,施主。出路永远是在前方,走过的路皆为来路。”
“我的前路是断崖,此时我已无路可走了。”
“那您才需要有人帮您修建一座桥,迈过这条断崖。”
此时李淑仪的情感陷入了极度的紊乱当中,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泪水,她突然想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女人的悲情故事还要从三年前讲起:她的丈夫叫鸿远,那一年他们的爱情进入了坟墓,但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美好的开始,也就是步入了婚姻。这对当初身无分文的男女以彼此为精神的支柱,度过了无数的艰苦岁月。起初他们都没有钱,靠着打零工省吃简用,攒下了一小笔的积蓄。而李淑仪本来可以不和这个穷光蛋一起过的,但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她选择了与他在一起。并且一辈子不分开,这是她心中暗下的决定。因为有些人就是好,好的令人感动。别人却骂这样的人傻,她妈说白养她了。
那她也没有动摇,最后鸿远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日子在两人的努力下共同开花结果。这样的夫妇如果不能过一生,真的会另人怀疑爱情是否从来没有天长地久。但是确实如此,他们的婚姻没有延续多久,不多不少正好三年。而这一切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一场无端的变故;飞来的横祸。
那一年鸿远在自己公司的体检中无意得知了自己身患不治之症,那一年也是他刚刚有了收入,那一年也是他结婚了并且承诺要給她幸福的一年,那一年他对她感激因为没有她作为自己的动力,自己就不会有今天,那一年是他怀着无限感激的一年。他是幸福的,幸福是她给的。他只有用往后的生活来报答,可他却没有时间了。
他后来去医院做了全面详细地检查,在结果出来前那般挣扎的滋味就别提了。眼泪平白无故的往外挤收都收不住。
“医生,我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过去关上门,表情让鸿远看到了几分绝望。
接着医生说道:“先生,请您平复一下心情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又说道“您得了胃癌,时间不多了。”
“那我能活多久?”
“三年”
“那么能治好吗?或者延长我的生命。”
医生沉默了,表情中满是愧疚和自责。答案很残酷,残酷到这位医生不忍出口。
“谢谢您医生,我走了。”
“先生您别忘记到时来复诊”
他没有回话但心里却想,复诊个屁!我用不了三年,一年就够用。三年太久了。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一声不发,但是说起话来口语就变味了。“哎,婆娘你这么晚不做饭想饿死老子啊。”而这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是他下了决心的,也是他伤心的。
“那么我马上去做,对了你说谁婆娘呢?以后不准这么称呼我,我不喜欢!”淑仪回到道。
“切”他不削地回了这么一声,自己却伤了心。
不一会饭做好了,淑仪喊道:“老公过来吃饭啊。”
“我不饿了,你自己吃吧,做个饭磨磨蹭蹭的,心情都没了。”
淑仪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至此,他们一天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他们要为新房登名过户。一早鸿源对淑仪说:
“今天你自己去登记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俩的房子,不一起登记,产权上可就没有你的名字了。”
“我们是夫妻用谁的名字都一样。你自己去吧。”
“还是一起去吧。”
鸿远大声吼道:“老子的话你没听见吗?是不是要我打你才高兴?”
这样淑仪也就没有过多说什么,于是自己一个人就去了。
之后的时间鸿远总是处处刁难淑仪,想尽办法让她伤心,有时气到对方泣不成声才会满意,但即使这样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产生裂痕。这时鸿源着急了,因为他一定要让淑仪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彻底失望,摆脱这份感情后,她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就算某一天知道我死了,她也不至于会太过于伤心,因为对一个人绝望后想要死灰复燃是很难的,更何况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我的做法绝对没错,我是在保护她。你再不伤心,再不绝望。可就会对生活就要绝望了,这些我都替你扛,可最近的方法明显不起作用,难道我要更激烈一些吗?好吧,那就打吧!
这一天鸿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淑仪则在一旁看电视。这时鸿远突然拿起遥控器换了台,全然视旁边犹若无人。淑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不知道是怨愤,还怜悯。回过眼神就准备回到卧室里去。但是这样放过她,鸿远的机会岂不是要错失了吗?走也不行。就在这时他赶上去抬起手,做了个假动作。手抬得老高,放得极慢,落下来更轻。就这样打在了淑仪的头。
紧接着鸿远骂道:“你给谁甩脸色看呢?你以为我能惯着你是吧。”
淑仪紧盯着鸿远,没有回话,但是眼中却是含着泪的,眼眶是委屈染上了的红晕。紧接着她捂着嘴、埋着胸,从屋子内跑到了门外。据说后来跑回了母亲家,以后一多月都没有回来过。鸿远以为一切再好不过了。她回到了娘家,我不去接她。一直都不去接她,下一次她回来应该就要和我离婚了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三月个过去了。鸿远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他意识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可能等不到三年自己就快不行了。
这一天他主动联系了淑仪,电话里说道:
“你回来一趟”
“让我回去干什么,让你打我吗?”
“我不打你。”
“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我们离婚吧”鸿远说道。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的另一端已经被挂断了。而鸿远则待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在原地坐了一天。
淑仪没有回来,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时隔半年后她才回来了。此时回的是鸿远的身边,而鸿远却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到了医院,鸿远所在的哪一间。
鸿远看到她的第一眼给他的视觉造成了冲击,这么久没见谁也不知道他是多么想念她。可又一转念,想到了床柜的那个花瓶。就伸着颤巍巍的手把它拿起。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个稀碎。紧接着说道:
“臭婆娘,你还有脸回来。瞧你把老子害的。高兴了吗?”然后从桌子上拿起结婚协议书,指着说道。“给我签了,现在就离婚。我要是想离,你跑到那儿去都没用。”
“那么你跑有用吗?”淑仪接着对应道。
“说的什么?别废话抓紧签了。然后,滚!”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签。”
“我说的是,我早知道你的病症了。”
听到这话鸿远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像是傻了似的。然后用手遮住了眼睛,把脸缓缓地扭了过去。而淑仪,则是坐在一旁,两个人手握着手,紧紧地握着。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过了一整天。
在以后的日子里淑仪一直都照顾着他,而鸿远心中是宽慰的,唯一的缺憾是怕她在自己走后不能释怀,这一段时间里淑仪从来没有哭,只是偶尔会出去一阵,然后肿着眼睛回来。他对她说一定要听他的,自己走后一定要再找个人嫁了,她则频频点头回答说,一定,你走后我一定把你忘了。
然后转身走出了门,过了不久又肿着眼睛回来。直到丈夫走的一天,她的眼泪似乎干涸了。没有一滴泪落出,之后便一直幽闭在家中,然后她又辞去了工作。也没有向先前那样答应丈夫所说的转嫁给别人。而是经常来到寺庙,烧香拜佛,期盼佛祖给她一个奇迹,说她是傻了也不为过。想让一个人起死回生确实是个做梦的笑话。然而这个笑话却不好笑,因为这个笑话说的是一个女人在无助的时候把希望寄托给了幻想,这让无助的女人显得更加无助。至此,他长眠,她入梦。此梦非彼梦,彼此不相见,梦里难相伴。
这个原委讲给了住持,住持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施主,我对你的遭遇也感到难过,尽管我的同情是多余的,并不能改变什么。”然后又说道:“即使他走了也不代表你们的爱情不在了,只不过少了个活人,少了份寄托。但爱情本应该是心心相连,两者一直互相牵念着对方。而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对你的爱,请你不要辜负了他,虽然他对你有所辜负,但这也并非人愿,实属无奈。您作践了自己,却让这份爱情变得更加悲剧了,请您用然后的行动去证明你还是爱她的吧。“
说完住持起身走了出去,独留淑仪一人坐在那里。一直到了深夜她才离开,
第二天她没有来了。
第三天也没有来。
应该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