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第三章：谋生
两个礼拜后，我见到了爷爷奶奶。她们大包小包地拿着行李。租了一间三四十平米的小房子，房子在阴面。一年四季很少照上太阳，为什么租这样的房子？因为便宜呀。
我被从姨家接到了爷爷奶奶租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出了门右拐走几步就到了。就这样，我们算是安了家。
原以为一切能像我们发展的那样顺利，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们的水电衣食住行全要钱。被迫之下，奶奶做起了零活，就是去批发市场批些小零食。然后等学生放学后，蹲在旁边叫卖，顺便捡些垃圾。
每当我放学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穿灰蓝衣服的中年女人，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子。蹲坐在学校门口卖吃的。我就会吓得赶紧逃离，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有个卖小吃捡垃圾的奶奶。可时间不久，还是让同学们知道了。
在一个中午的时候，任老师带领着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把学校附近所有卖零食的人全部赶走。并警告，如果有下次，全都没收了。
可人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提心吊胆地去冒险。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隔天，奶奶照常来到了学校门口，做贼一样地小心行事着。直到我看到任老师带着一帮学生出了校门，也顾不上想着快要上课的风险。大步地跑出校门，对着不远处地奶奶喊到：“快跑呀，任老师追出来了！”
奶奶正给一个同学找零钱，听到我这么一吼，吓得连钱都没找，提着两袋子的东西，放蹦子大跑，虽然奶奶长的胖，又是两只小脚。可是跑起路来像风一样快。一溜烟就拐到巷子里不见了。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落了下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打算往校园里走去。
“王萌，你给我站住！”
这一吼，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班的同学汪聪。他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追到我时，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刚刚那个女人是你奶奶？。”
被他发现了，我也只能点点头。
他突然像换了一副嘴似的，嘲笑道：“哦哦，原来如此！她还没找我钱呢怎么办？”
“我回头跟奶奶要的拿给你行吗？但能不能求你件事情？”我讨好地问道。
“你先说，看心情喽！”
“能不能～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拜托你了！”我第一次这么害怕，惶恐。我甚至都听到自己想哭的颤音，就差跪下来求他。
“好呀，没问题！”
我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直接干脆。
我抹了一把快要流出的眼泪，很感激地说了一句：“真的吗？谢谢你呀！”
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仿佛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你要是能帮我写作业的话，我一定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他凑近我耳朵悄悄地说。
“好，没问题！但希望你说道做到！”
“当然！钱也不用找了，全当是给你抄作业的小费。”
我们协商一致后，大步走向学校的教室。
从此，我就变成了那个上课听课，下课给同学汪聪抄作业的学生。我的所有空闲时间，都是在抄作业中度过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签了卖身契一样，时时刻刻都为汪聪服务，永无止境。
直到有一天，汪聪扔给了一堆书跟本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他很随意的说：“顺便帮我把家庭作业也完成了吧！”
他傲慢无礼地看着我，眼里甚至带着一丝挑衅。他知道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无条件答应，顺从。
我有些忍无可忍，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下午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从屋外一直写到进屋开灯，从开灯写到家人打呼噜。写完的时候，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所有的精力都被消耗掉。那种感觉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样。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二十天左右。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手都快写残写废了。再加上休息不好，每天昏昏沉沉地。本以为这样是极限了，没想到汪聪得寸进尺。拿来了同学赵梨的家庭作业，让我帮着一块做了。他们下午要出去玩。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把赵梨跟他的书本作业一起扔给了他。我受够了这样的威胁。受够了这种妥协。这不仅仅是我的时间被汪聪控制了，仿佛把我整个人生都搭上，在为他的作业而活，为他而活。
接着可想而知，全班同学都知道了经常在学校门口捡垃圾，买杂货的老人是我的奶奶。所有的语言攻击、诽谤、嘲笑统统地像我砸过来，仿佛要把我推入刀山火海，要我万劫不复。
我心里听到了一种声音，“啪”地碎了一地。我寻找着，想着把它重新粘好，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后来面对的每一件事情后，我才明白是自尊。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如果你没有失去过，你就不会明白自尊能带给你怎样毁灭性的伤害。
我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名人，每个见到我的学生总会指着我对另一个学生说：“你知道吗？她叫王萌。在咱们学校附近经常转悠捡垃圾，骗我们钱的就是她奶奶。”
“你看她那个穷酸样儿！就知道肯定是她奶奶没错啦”。然后她们一边聊一边笑着。
当你第一次听到有同学这样说时，你会怒骂、生气、憎恨。当十个，一百个同学都在说你时，你也见怪不怪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们该是有多么可耻！她们也只是些孩子，又怎么能意识到这些呢？
在被学校的被迫打压后，奶奶只好换了一份工作。给别人家小孩当保姆。那个孩子被抱来的时候还不到六个月，瘦的可怕。她妈妈是一个年轻时尚，很漂亮的女人。
听说这个女人做着一份不正当的工作，有了孩子后就生了下来。不到六个月的她就继续工作赚钱了。这个妈妈一定很有钱，她给孩子穿的，吃的，用的都特别高级。而且还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她只有一个要求：把孩子带好！这就是妈妈，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何时何地都想着孩子。
女人并不是经常回来看孩子，只有到了给工资的时候，她才回来看一眼孩子，又匆匆离开。甚至有时候两个月才回来，她看到孩子被奶奶照料的又白又胖，总是眉开眼笑地夸赞。经常会买一大堆吃的。虽然叮嘱奶奶分一半给我，可奶奶几乎没给我吃过，多数时候都是我偷吃。
虽说是奶奶带孩子的功劳大，但我也功不可没。最明显的是，我的成绩开始下滑了。每天中午放学回来，我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带孩子，奶奶做饭。饭后，奶奶洗碗筷。我又得带孩子。老师布置的作业经常不能按时完成。我明显地感觉到老师也变得不那么重视，喜欢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