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去哪儿了（一）

（前言）

也许年龄大了，也许是平时太忙只有这时候有时间空下来不用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每当过节都会想写点东西，或许是留下一点记忆，让自己真的老了后可以有所回忆。

国庆节去哪儿了？学龄前的时候已经记不起来了，那时候的回忆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或许是爷爷奶奶慈祥的脸庞和早已不挺拔的身材，或许是附近河流（赣江）上嘟嘟的汽轮声和哒哒的洗衣棒槌敲打河岸石头的有节奏的乐曲。

（小学与初中）

还是从上学开始吧，那时候假期很短，好像只有3天，但是全市大部分单位门前还是会大红灯笼高高挂，并写着“欢度国庆”，或者“欢度中秋，喜迎国庆”。每次过节我还是很激动，就好像我现在的女儿过节了也很激动一样。记忆里最深刻的是父亲会带我和我妹妹去人民公园，人民公园里有动物园，那是我们必看的内容。那时候娱乐设施很少，城市也很小，可以逛的地方很少，更不用奢谈去其他城市旅游了，不光是负担不起，光路上的时间就足以消耗大部分甚至整个假期，尽管没有高速路大塞车的壮观场景，因为那时还没有听说过高速路的概念。

动物园里必看的内容，印象深刻的，有老虎，狮子，在笼子里面关着离着游人远远的。也没听说谁为了逃票翻进老虎圈子里被老虎吃掉的新闻。只是爸爸妈妈经常吓唬我们，不听话就把你丢到老虎笼子里去。那时候姜昆的相声《虎口脱险》正流行，也带动了整个相声界的高潮。动物园里好像有熊猫，我们那个小城市，虽然是省会，也有如此珍贵的动物？但是我记忆中好像有，因为熊猫那个圆圆的脑袋，圆滚滚的身躯，黑白相间的条纹，憨态可掬的神情，慵懒地踱着步在笼子里晃悠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历历在目，或许是电视里的场景，或许是长大后在其它动物园所见，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动物园里一定有猴子，猴子们生活在一个猴山上，那个猴山记忆中是在一个巨大的圆坑中，游人通过台阶可以走到这个被铁丝网拦住的圆坑上面一览全貌，我记得最开心的事情之一是看猴子的红屁股，飞快的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主要是为了觅食，然后父亲就会给我和妹妹一些零食，好像是花生和糖，隔着铁丝网扔进去，然后看猴子去抢着吃。那时86版的《西游记》还没有上映，但是动画片和小人书却很流行，猴子是我们公认的最具有灵气的动物。

儿时的记忆中人民公园好大啊，通常要待上一天，所以每次出行父亲总要准备中午的干粮，有面包，饼干，水壶，水果，因为园里是没有餐厅的，即使有兜售小食的好像也很贵。早上早早出发，坐公交车去，坐公交车回，那时候的公交车上的板凳还是木头的，车票从5分钱到1毛钱，从不用担心堵车，因为路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辆汽车。

人民公园逛完回家后，父亲通常会安排我写作，来描述我的观园感受。那时候词汇匮乏，语言操纵生涩，所以通常是把《优秀作文选》里的句子里生搬上来，或者干脆在父亲的口述下完成部分内容。我后来常常想起，是否上了大学才真正的有了自己的思想，才能随心所欲而又能中规中矩地写出还能拿得出手的文章？但是没有那一个时期艰难而漫长的模仿，难说能有自己的今天。

小学和初三前，还是很期待过节的，因为过节才能和一些平时不见面的亲戚的小孩一起玩，爸爸才能带我们去公园里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每周上六天课。每次三天的假期结束时，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伤，或许是又要开始紧张的上课了，或许是因为一年年长大，课程越来越重了。尤其当爸爸每次语重心长地和我说，“节也过完了，要开始收心好好学习了”，如同现在我妻子这样教育我的女儿们。

上初三以后，国庆节就已经好像没有了，那是决定读书人命运的时刻，每次考试的成绩与排名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好则继续努力，差则战战兢兢加倍努力，父亲哪还会让自己过节？

（大学）

上大学了，第一个国庆节是昏暗的回忆。一是因为我第一次远离父母独在异乡为异客，饮食起居各方面不适应，二是9月份我的奶奶就去世了，我记得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是失声痛哭的，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我的室友都很同情我，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我送到汽车站，帮我买了票。那时候离国庆节很近，我都不记得我是在家里过的国庆还是在校园里。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在火车站送行时，我母亲那包含泪水的眼睛，和当时多愁善感脆弱的我的眼泪与迷茫。

大二的国庆节是在学校，那时候我已经融入到大学校园的生活。记得是中秋节和国庆节连着过。9月30日晚上，我们班在校园里的一个草坪上，好像是青年园，举办了晚会，大家玩的很嗨，当时的我还处于刚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中解脱出来，羞涩而木讷，当然不是晚会的主角。当时晚会的主持人是班长，一位来自同省的长得挺高还帅，班足球队主力，歌唱得还不错，记得军训的时候唱过郑智化的《水手》，这样的人当然可以获取不少花季少女的芳心。当时我们班一位颇为泼辣的女生，可能一大半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和这个班长一起共事，就主动竞选并被选上了团支书（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热心同学的成全）。是不是和港囧开始的镜头有点像。

晚会结束后，大家就一起爬上校园背面的一座小山赏月聊天。那天晚上团支书向班长吐露心扉，从而成全一段佳话。我们理工科学校理工科专业，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主动很容易成功的。当时我就坐在他们旁边，那个女生的大胆表白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纯真的爱情真的已经是很稀少了，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是否结为夫妻，反正在学校的时候还一直是卿卿我我，像永不分离的样子。那时候真是年轻，大家有说有笑，有唱有跳，女生整体比男生还活跃。有一个带大喇叭的播放磁带的卡式录音机，那是港台音乐黄金时代的尾巴，张学友、周华健的歌声大家都朗朗上口，宛如20年后满大街的《你是我的小苹果》。中秋已过，晚上山上肯定有点冷，我们可能都多带了一些衣服。一夜无眠，直到天亮了，我们迎着第一缕朝阳走下山。中秋的校园很美，大树依然郁郁葱葱，叶子刚刚从绿转黄，满园的枫树刚刚露出它惊艳的一面。我们踏在阳光下的林荫大道，完全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惫，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喜悦，那种感觉只有青春期才有，或许是身体里洋溢着青春的血液，或许是同学纯真友谊的感动，或许是对爱情的渴望，或许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大三的国庆节，那时候的我们都青春躁动。但是理工科毕竟男女比例太不协调了，只有极少数男生能有女友。有女友的男生都成双成对地去旅游了。我只能回到我的家，我还记得在家里的有线电视里看的一部电影《花旗少林》，周润发演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结尾是大雪飘飘的少林，音乐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的最爱之一。这样一个现在豆瓣评分并不高的电影，在我当时心里却荡起阵阵涟漪，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必须检讨，大三的国庆节是最后一个能见到我爷爷的国庆节，爷爷陪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金色童年。因为爷爷是医生，所以我们家在那时候还算相对经济条件不错。爷爷经常会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好吃的，关键是给我买了很多小人书，《隋唐演义》、《西游记》手绘本，是我人生第一笔最重要的精神财富之一，其他的亲戚邻居同学到我家来都羡慕得不得了。但是爷爷晚年患上了糖尿病，在那个时代治疗手段还很匮乏。我居然没有了那个国庆节关于爷爷的记忆，他应该还住在我爸的家里。我也许还不懂得珍惜那一段时光，好好地陪伴他，以尽自己微薄的孝心。

大四的国庆节我在忙着考研，也就是没有国庆节了，虽然我的父母很想我回去，儿行千里母担忧，远方的儿女能回到身边就算最大的节日了吧。（写于2017年10月8日，未完来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