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父亲的礼物——献给单亲家庭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是来自于父亲。才开始懵懵懂懂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并不知道礼物是什么东西。但我的父亲却给了我一个来自生命最深处的期盼。我开始发问，我开始好奇。我好奇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另一种存在的可能性。比如，在这个平行时空里有一个同样的父亲的存在。有一个同样的我的存在。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严肃得有点可爱。这个严肃得有点可爱的老头，在他即将到来的不惑中年，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告诉我，成长其实是另一种我不太喜欢的方式。并且这种方式承载了我过去童年以及将来青年的对生活的所有期许。有的人在不惑中年选择换一种方式去生活，我的父亲则选择了，让我接受另一种方式去生活。他告诉我，他和母亲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时，他似乎是难过的。但又似乎是快乐的。我能明白他的难过但是我却难以明白他的快乐。这就是他在他的不惑之年送我的成年礼。真正意义上的成年礼。我开始像小时候一样发问：为什么要离开母亲？

        “我并不是离开你的母亲，离开你，孩子。我只是告别了过去的生活。我以后的生活里依然会有你，会有你的母亲，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微妙的变化，我和你的母亲，是亲人，但不是夫妻。我和你是父子。我们三个，仍然是父亲母亲还有儿子。”陈尘，也就是我的父亲告诉我。

      我并不明白父亲所说的。因为我感觉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改变，我依然要叫他爸爸，我依然还有个妈妈。

      我向陈尘发问 “如你所说，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为什么要选择一种我并不接受的方式去继续你的生活？”

      “陈默，我问你，在没有你之前，我是干什么的？”

       “你是一个靠写字维生的人。”

        “还有呢？”

        “你是陪在妈妈身边的人。”

         “那我再问你，在我还没有陪在你妈妈身边前，我是干什么的？”

         “你是一个在播种的人。你是爷爷的儿子。”

        “陈默，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一直在扮演的角色。从我出生那天起，我的角色就是我父母的儿子。像你一样，你是你父母的儿子。然后我慢慢长大，我是学生，我是一个工作者，我是一个丈夫，然后我是一个父亲。父亲，也就是你接触最多的角色，你把它叫做爸爸。可是陈默，在这些角色还没有在我身上实现的时候我是干什么的呢？”

      面对父亲的发问，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深爱这些角色。这些角色让我体验到了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才能有的成就感。在这段路程中我不断寻找自己的位置。在父亲这个位置上，我似乎也能看到你的未来也会有同样的轨迹。我一直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特别的，与别人不一样的个体。但是当我跳脱父亲这个位置，来回看人生轨迹，所有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可能有长相，经历，等等细微的差别。但是在人生这条轨道上，他们却毫不犹豫如出一辙地选择了同样的角色，或者这些角色本来就在轨道上设定好了，只等着你一直往前，便会得到这个角色。”

        我不知道这个老头在跟我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所以我继续发问：“可是，这些跟你离开母亲有什么关联吗？”

       “陈默，我没有离开你的母亲。我只是选择离开为人夫这个角色。离开了这个角色，我也就偏离了这个角色给我设定的轨道。但我并没有放弃为人子以及为人父。我仍然是你的爸爸，我的父母的儿子。”

      这是父亲和我的对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丈夫这个角色。我也不明白离开这个角色到底能让这个严肃又可爱的老头获得些什么。但是他确实做到了，他仍旧是我的爸爸，仍旧是他的父母的儿子。他仍然会与我分享他在生活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他仍旧会和我分享他在每一本书中看到的有趣的故事。他仍旧会和妈妈一起和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时光。

       只是我的选择有些偏差，我选择自己一个人生活。我告诉我的父亲，我仍然是他和妈妈的儿子，仍然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孙子。我只是选择在另一个不是与他们很近的地方去完成延续这些角色。将来我会不会选择为人夫，我的儿子或者女儿会不会与我和父亲一样有同样的选择我并不知道，也不能为他／她做决定。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像我的父亲一样，告诉我的孩子。我也愿意用一种极尽温柔的方式，给你送上一份成年礼。并不是我而后的重新选择。而是我将告诉你，所有的选择对于你都是一份来得极为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