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馍
一辆老式大架自行车,一辆三轮电瓶车,一辆小型摩托车,只要车子上有足够的空间放置一箱子热馍,都会用来当作拉馍的交通工具。馍就是馒头,“馍”是人们普遍的称呼。寒冷的季节,热馍可以减少人的生活任务量,直接将温热甚至还发烫的馍买来,不仅能在饥饿的时候直接吃上一两个,还可以省去了蒸煮的复杂过程。而这,就是淮北平原上溜乡卖馍的。
比较早的时候,庄里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蒸人称锅巴的“粑粑子”、掺了发酵粉的发面“粑粑子”或者掺了发酵粉的发面馒头。粑粑子是最常见的,每顿做饭之前,直接将死面和好后,揉在了一起,揉开之后,再用擀面杖擀成长木板的形状,之后分小块切开,贴在锅上,等着蒸熟就可以吃了。发面馍相对较少,粑粑子又太硬,香喷喷的溜乡卖馍的,就成了一股吸引力。
当“热馍……热馍……”的吆喊声在生活的周围响起的时候,便不一样了。暄软的馒头散发着馒头本身的香气和包裹着的布料味,对饿着的人尤其具有吸引力。馒头松软,像是加了棉花,用力一捏,还达不到实际的面块的四分之一大小,再加上本就是新鲜的东西,人一顿能吃上四五个。那时候的热馍,每一个的分量很小,一块钱能买上六个。
过年的时候:街上的馍店门口排着许多车子,等着新鲜的馍出锅。年关的人都疏懒于蒸馍,在街上带一大包回家,就够吃上几天,由此,卖馍的生意就很好。只是在生活中,没有人满意地认为自己的生意做得很好,都在希望更进一步。
大炉子旁边一根发黑的管道通向屋顶,这是馍店里纵向三间屋子的最里面一间,除了一盏白炽灯用来简单的照亮,其他显得特别阴暗,看起来真像一个黑作坊。蒸馍散发的热气笼罩着笼子,子还没能散发出香气,这就是蒸馍的锅炉室了。中间的屋子里,靠在右墙边的一张半张床大小的案板上面堆着正在和着的面,案板旁边的砖头和木板架子上堆着面粉,这就是和面房。这种大型的和面场面,可不是人的一双两双手就能完成。店主早就在面盆里放好了面粉,把准备好的面头揉开,泡在水里,再掺水把面揉在一起,之后就用上超级擀面杖了。擀面杖有两寸多的直径,圆柱形的木头一端固定在墙上的,用铁丝绑在柱子上的擀面杖又不失灵活性,另一端用人手操控,左右压制案板上的面。这种大型的擀面杖如果称作压面棍的话,会更加合适。这是一场大场面,当看到一个人在平时难以胜任的工作在一个人用一根粗棍就能完成的时候,这也是做出更多的馍数量,卖出更多的馍催生的智慧。
最外面的一间就相当于门市部了,“前店后厂”就在这里出现,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特制的柜台,而是只有盛放馒头的箱子或者是大箩筐。大筐里层用棉布隔开草编的箩筐,放上馒头后又在上面盖住棉布,保持温度。箩筐旁边的铁丝勾上挂着白色的塑料薄袋子,往往就是箩筐唯一的点缀。
一道工序完成之后,才出锅的喷香的馍被店主从笼子里捡到大筐里。卖馍的人一方面等着从四面八方来的顾客,一方面会雇一个外出卖馍、到十里八乡吆喊的零工,在卖馍的跑遍了乡村之后,见得最多的就是淡绿色的一块钱票子。
六个馍卖一块钱,帮老板卖一个馍能赚上2分钱,积少成多,才能赚钱,这是个收入波动极大的职业。不在年关的时候,馍最难买,一天卖两三百个馍就是常态;过年的时候,一般能卖掉七八百个,最多时候用架车子推着上千个,一天到晚,能买一千四五百个。一个庄还没走出去,一车馍早就没有了,还得预定,卖馍的再回去装馍,才能供上当天的需要。每当过年的时候,卖馍的总会有年关的礼包,大红塑料袋子装上十块钱的一大包馍,还会被店主多装上一两个,人也都喜欢这样按包来买,来满足年关的需要。慵懒的节日里,应当慵懒地吃着,才算过年。
卖馍的离村庄很近,早就熟识了庄里人,即使离得远,多来几次之后,也就熟了。当熟识了卖馍的人之后,村庄经常有赊账拿馍的情况,只能过些天才能还了。有时候在另一个庄有事,见了卖馍的就先买了,卖馍的也知道家住在哪,有机会再还账。老客户不能付款,只能时时催着,只是卖馍的心里很不舒服了。
卖馍的现在不像之前更多的溜乡了,有的卖馍的也去外地生存了,这其中工资必是一个原因。另外,应该是家里的中年人都少了,老年人宁愿自己蒸馍,也想省下一些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