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年少
我终于在小时候的盼望中长大,虽然没有儿时以为的那般惬意,但感觉大体上还过得去,没有如愿以偿的满足,也没有物是人非的失望,一切的一切仿佛不动声色,又东海扬尘。
在大巴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中我进入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我的心肝肺跟着这左摇右摆的车一起舞动,从这山颠到那山。望着那一山叠着一山的远处,我的儿时;我的豪言壮语;我的愚昧无知;我的最初像书签一样被夹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等着我不经意的翻阅,发出不经意的感叹,再毫无遗憾地成为回忆。
不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儿时好像没有经历过感伤的秋天,只有打着赤脚割稻谷和背着一背篓苞米时的炽热夏天,那种热中带着汗水的潮气和不知名的刺痛。
记忆中的自己每天都在疯跑,带着伙伴们的叫唤和爷爷奶奶的叱骂发誓要把这里的山都翻遍,但是往往都被放牛,家务和干农活拴住了脚,动弹不得。上帝为孩子的世界开启了平行空间,让他们不担心明天怎样,只在意今天此刻是否尽意,所以我小时候放牛时不在意它什么时候吃饱,只在意在这段时间里我能不能多抓几只甲壳虫,背稻谷时不在意还有多远能到,只在意我与弟弟谁能先抢到下一个歇脚的田埂。小孩子的世界不轻易满足,每天都在探索新的快乐,也不轻易空虚,路边不知名的小花也能获得他们的全意关注。
在几经周折之后终于踏入了自家小院儿,家是白墙青瓦的老式屋,有着不大不小的院坝,边缘还有一排竹篱笆,丝瓜藤早已爬上去了,开着朵朵黄花点缀着,分外怜人。篱笆外有我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种的桔子树和桃子树,它的枝桠越过篱笆向我挥手致意,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互相问候,我看看它,它瞧瞧我,谁也说不上谁的变化。
后院的樱桃林显得格外冷清,没有了捣蛋的我们摇晃它的树干,也没了人站在底下痴痴地等它的果子。只有足下的土地没有什么变化,我离去时此般模样,归来时也还是这样,该种丝瓜的地方依旧是丝瓜,该种韭菜、茄子、豆角的地方也还是种着这些,除开换了一茬又一茬,时间把我鞭笞着长大,对它倒是格外留情。
这个被称为“故乡”的地方好像真的只留在我的童年里了,不管回去过多少次,好像记得的还是只有小时候的种种,记得在这院坝里跳过的皮筋,放过的烟花还有挨过的打。记得看过一句“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对于我来说,老家那一方天地存着我少年模样,我的豪言壮语;我的愚昧无知;我的最初全都夹在这几亩地里,我无论何时归来,我依旧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