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子路打的什么谜?
——《先进篇》复习之四
《子路篇》第12章: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这一章大有深意在。既不是我们一般人所理解的孔子不知道死生鬼神之事,也不是孔子不愿意告诉子路什么是鬼神和生死,更不是什么子路啥也不懂,而是我们没有读懂夫子和子路示现给我们的道理,从而使我们像猜谜语一样,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本章,“事人”就是讲人事,比喻下学祭祀之礼;鬼神,喻上达之天道。所谓天道,用现代名词可以诠释为哲学或者存在的本体等等。
子路也是先进弟子,自19岁拜孔子为师,终生相伴,关系非同一般,且子路好勇而率直,在《论语》《家语》和其他典籍中,常常和颜渊、子贡一起出场,分别是仁、智、勇的代表或化身。子路侍于夫子是“行行如也”,也常常“率尔而对”。
子路来问关于鬼神的大问题,是代表了绝大多数弟子来问,若非子路来问,我们又怎能了解夫子的思想。针对这样一个庞大人群,所以,孔子要“他”把关注的重心重点放回到“事人”(祭祀之礼)上来这其实就是让我们大多数人重视现实生活,做好眼前的工作。
子路再问“生死”问题。这一次孔子直接驳回:不懂得眼前人生的事情,怎么能懂得死呢?
我们看先贤是如何理解的。朱子注曰:“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祭祀之意。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程子曰:‘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程子、朱子认为:孔子不是不直接开示鬼神之事,其实那个语境里面已经暗含指示了对鬼神生死的深刻义理。但“不可躐等”,不可寻求捷径,只有一步步上达,自然能够得见。这是程朱在阐述他们自己体验见到的那个风景。而我们众人,由于学识见识所限,就很难明白了,说暗含深意,毕竟没有明言,我们也只能猜测。
我们看其他经学家的理解。汉代皇侃认为:“周孔之教唯说现在,不明过去未来。”周公、孔子他们教人,只说眼前现在的事情,不说过去和未来之事。元代陈天祥《四书辨疑》认为,“夫子正为所问迂阔不切于实用。”孔子认为子路所问问题是不切合实际的问题,所以才这样说。清代黄式三说:“夫子不答,犹是不语怪神之意。”夫子不直接回答子路,就是对夫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证明。清代赵佑则认为“事鬼神莫非由事人而推之。人有所当死,死非季路所难,莫难乎其知之明。”侍奉鬼神之事,就是由侍奉人事推而知之的。
难怪朱子曾经嘲笑经学家,讲义理如在梦中。西方人也讥笑孔子不懂得哲学,而中国学问家自己考据起来,也仿佛理亏,只好说孔子不知鬼神,至少不谈鬼神,不谈形而上的哲学问题。
我们联系第十四章。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从《论语》编纂者的脉络思路去看,这其实就是举实例来说明孔子针对“升堂而未入室”的弟子们而设的教学方法。
孔子自己曾经感叹:“知我者其天乎!”“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自己是亲证了见到了“天命”那个形而上的境界,这也是程子所揭示的“所以深告之”的那个道理。子路何许人?“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孔子何尝不知?孔子又何尝不想一股脑儿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学问都教给后人呢!孔子“因材施教”,他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要弟子们由“下学”中做“克己复礼”的功夫,然后方才能“上达”。
孔子说:“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矣。”跟机缘未成熟的人,就是不能谈论一些形而上的问题啊,因为他不能“闻一知十”,甚至不能“闻一知二”,不能“告诸往而知来者”,没法交流沟通,没有共鸣啊!
孔子还说:“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满眼望去,能找到几个像颜渊那样心心相印,“不违如愚”“亦足以发”的人啊?找不到适道的人,找不到肯“不器”而上达的人,于是孔子说“予欲无言”,这真是太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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