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短篇小说）

“五一”节回到故乡的当天下午，我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骑上自行车带着我最近刚出版的第一本诗集 《杏坛花雨》去我的高中母校拜坊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彤烛之老师。我要告诉他，他当年做的那个梦简直大神奇、太灵验了！

我的高中母校是我们县唯一一所省级重点中学，坐落在县城北关。彤老师是母校乃至全县德高望重的语文权威，同时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我们上学时就经常从名种报刊上读到他的诗篇。彤老师上课时也像一位诗人，激情飞扬，妙语连珠，讲得自己得意学生陶醉，让人觉得上他的语文课是天下最美的差事，一节课 45 分钟噌一下就过去了。在彤老师的熏陶下，我们班所有学生都喜欢文学，把写作文当作一种表现的机会。当时我最拿手的是写诗，高二时还在县报上发表过一篇，美得我三个晚上没睡好觉。然而，我好像天生就不是学数学和英语的料儿，前者懒得算，后者懒得念，到了高三这两门课成绩落得一塌糊涂。我感到高考无望便开始自暴自弃起来，宿舍里侃、自习上闹、进了课堂睡大觉，整个人像一颗生了霉斑的西红柿一天天在烂下去。有一天下午开完班会，彤老师把我叫到了他家里，苦口婆心给我做了一晌思想工作之后，用一种庄重而神秘的语气对我说：“这一向我老做同一个梦，梦见你不仅考上了大学，还出版了诗集，成了诗人！”“真的？”我脑子当时嗡了一下,好像觉得自己顿时已变成了一位诗人，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望着老师。“我的梦一向很神奇、很灵验。前几年我梦见我一位学生考上了博士，他不仅后来考上了博士，而且应邀到国外讲学哩。孩子，好好努力吧！”那一天下午从彤老师家里出来，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盏灯被他点亮了，一下子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日日夜夜发奋苦读，把一分钟掰成三瓣用，连上厕所都带着书哩。毕业那年我终于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后我也做了一位杏坛弟子，工作不到两年我便评为市级优秀教师，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并被接纳为市省作协会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诗人。你说，彤老师的梦神奇不神奇、灵验不灵验？

赶到母校，我才知道彤老师已经退休了。我是在尊师楼彤老师三室一厅的新居见到他的，当时他正在家里整理诗稿。六七年未见面，彤老师虽然头发己经全白，但依然满面春风，精神矍铄。当我说明来意并捧上我的第一本诗集的时候，彤老师郑重地接过，像父亲接到自己孩子荣获的第一张奖状似地兴奋地抚摸着，然后戴起老花镜，读了其中的几首短诗，频频点头说：“写得有滋有味，比老师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哟！”“彤老师，这都多亏您那个梦做得准啊！”我说。

“其实那个梦我并没做，我是为了鼓舞你骗你才那样说的。”彤老师抬起头容智而幽默地说，“有时候，我们大家都需要梦来鼓舞。从前我上学灰心丧气时，我老师用梦骗过我，后来我读完大学当了老师又用梦来骗我的气馁的学生们，你只是其中上当的一个。”

“啊！”我恍然大悟……

那天，我也学了一招儿！